如果换做别人,哪怕是方惠或者祝恒,现在言辞恳切的对自己说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半心也要掂量掂量这句话里带着几分真几分假,是不是对她撒谎了。
但她现在面对的是丰信然,隐藏在丰信然眼皮底下的是对她的愧疚、对未知的茫然、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是的,恐惧。
陆半心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害怕临近的危险,而是在恐惧自己为什么会出现‘恐惧’这样的情绪。
“我……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丰信然回避了陆半心的问题,极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但是表情不会骗人。
“没有。”
陆半心摇头,把目光从丰信然脸上收了回来,既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继续问下去毫无意义,反而可能会让这种情绪成为他的心魔,这是陆半心最不愿意看到的。
雨点似的羽毛依旧淅淅沥沥落个没停,黑压压的赤头鹫蜂拥着冲向大地,没有意外两人藏身的尸体又一次被叼走了。
没有羽毛的遮挡,陆半心的伤口彻底暴露在丰信然的眼中,他的表情瞬间又变了。只是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铺天盖地的赤头鹫就已经扑了上来。
他一把搂住陆半心,把她藏在胸膛底下,让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无数足以削铜剁铁的鸟喙下。
鸟群像一张撒开的巨网把两人困在中央,就在他们即将被鸟潮吞没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又尖又利、使人牙根发酸的叫声,声音虽然很刺耳,却像是一缕破开雾霾的阳光,藏在黑暗底下的生物顿时现了原形。
赤头鹫惊恐的拍打着翅膀,争先恐后的飞入空中,原本充斥着耳膜的电流声消失了,整条碎石路上,只剩下了挥动翅膀的声音。
大地开始微微颤动,隆隆的蹄声下,一只堪比巨型蜥蜴的怪物,在陆半心眼中逐渐放大。
哦,不对,那不是怪物,而是一只龟,一只巨大的、跑的比兔子还快的龟。
龟背上坐着三个人。
祁雪的表情从开始的紧张,到确认两人还活着后的庆幸,只花了短短一秒钟,那些赤头鹫逃跑的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掣。
“好险好险,幸好我跑得快。”她拍着胸脯,翻身下了龟背,朝两人招了招手,“行啦,都安全了,还搂着不撒手?”
丰信然顿时就跟筋挛了似的,双手一抖,往后移了两步,才又重新扶住陆半心。
“好了,安全了。”
陆半心‘嗯’了一声,身体却不由自主软了下去,这时她也没精力去理会丰信然躲闪的眼神,刚才被赤头鹫围着还没觉得什么,现在脱离了危险,肩膀上传来的剧痛登时就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不愧为黑暗生物,伤口比普通的伤来的可怕多了,碎肉里还夹杂着黑暗之气,这气息让陆半心整个肩膀就跟被刀尖不停的剜着似的,那种疼一般人可忍不了。她哼哼唧唧的好一会儿,要不是怕丰信然他们担心,估计自己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几人都不是第一次下深渊,知道这种伤有多疼,把各自的包翻了个底朝天,药是挺多的,止血止伤去热的都不少,就是没找到止疼的。
祁雪拍了拍背包底下的破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啊呀,止疼药好像丢了,半心要不你就忍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