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良茉来得晚了,还未进来便听得一阵谈论声。说话的人惊叹不已,“果然是谢先生的弟子,这幅字写得不输男子。”
几个女子围着叶良歌赞叹着。
叶良茉走来时,周围很热闹,就连她的出现都没有多少人关注。
漫天的白色,令她失神不已。
但心中的悲伤还未聚集,却见少年从里走来,一身红衣,一把折扇,就像是踯躅花,红得肆意,红得张扬,“怎么才来?”
叶良茉笑了一下。
顾梓安心中却暗道奇怪,她眼神淡淡的,就像是覆着薄薄的冰,看向欢闹的人群时,更是毫不带感情。
说话声戛然而止,大家都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这种情景令她想起刚回叶家时的样子。
当时在饭桌上,她坐在奶奶身边,饭后大家一起吃橘子。当时叶良珍边说,“还是淮南的橘子好吃,晋北可长不出吧?”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他乡为何?异己罢了。
“当然,毕竟晋北无橘树。”叶良茉当时浅笑,见她不解,解释道,“橘子树上结橘子,苹果树上结苹果,总归是长不出别的。”
这是讽刺她二爷家的女儿就是二爷家的,再怎么也成不了她。
她落落大方地走了进去,一身粗布麻衣孝服,皮肤白皙,鬓边簪着白花,墨发雪肤,竟生得惊艳。
尤其一双水眸分外好看,既柔美又满是坚定,那种历尽沧桑之后的淡然,是任何闺阁小姐所缺少的。
因而分外动人。
她淡淡的站着,与主人家打招呼,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已经足够引人注目。
顾梓安静静瞧着,默默地垂眸不再看她,梨花入水,杯中生出层层涟漪。
他的对面就是自己的姑母谢氏,谢氏旁边是谢敏。
谢敏此人平素一身青衣,打扮偏向男子,自从寡居之后,性情孤僻,甚少说话,这时也淡淡地抬眸看叶良茉。
顾梓安瞧着她,淡淡地瞧着,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期待。
此人求不得,可是若肯为阿茉说一两句话,今儿的迎春宴,阿茉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谢敏定定看着叶良茉,她眼波微动,想起了那年站在海棠花下、台阶上,一脸倔强地说,“不,我不学。”
那个委屈的小模样,总是令她又是想要笑,又是心疼。
世间怎会有如此傻的孩子,只因为别人说了一句,“这个会耽误时间,影响她以后的经商,她便再也不肯去碰。”
但是她站在台阶上,红色海棠灼灼,一张稚气的脸绷得紧紧的,抿唇站在台上,一脸的坚毅,但是她的眼睛却藏不住的难过。
落红点点,落于她肩头,她手拂过脸颊,转身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在谢府出现过。
当时,她只有七岁,当时,她也是如此,漫天花海,独自一人。
花园里尤其寂静,二姨娘讨好又戒备地看着她,而她根本没有资格引荐嫡女步入这个贵女圈子。
谢敏抿唇,喝了一杯茶,正要起身。
听到有人说道,“既然你来晚了,不妨也来凑个趣,好好表演一下?”
谢敏眯了眯眼睛,讶异地看着她选择走向了书桌。
花园里静了一瞬,随即便是窃窃私语,说的无非是“不自量力”“自以为是”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