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右相携夫人与女儿上前献贺。
除夕佳节,阖家团圆,但凡赴宴的官员,皆可带正室夫人和嫡子嫡女出席。
是以每年宫宴,未央宫都是其乐融融的欢乐景象。
右相一家三口俯身跪拜在御座之下。
“臣恭祝陛下新年万福金安,恭祝太后圣体康健。”
虞洮昆山玉般的眼眸毫无波澜,如同应对前面所有的官员一样。
“赐酒。”
高泽身边立着的小黄门,酒盘高举头顶,呈上一盏银色酒杯,右相躬身接过。
既而,虞洮又照例扬起手中酒杯。
“朕与爱卿同饮。”
二人共饮下杯中酒水。
已有其他大臣候在九阶之下,要上御前献贺,右相一家却迟迟没有退下。
毕潇潇上前一步,盈盈一福,她今日着一身鹅黄烟罗衫,唇上点脂,眉上画黛,端的是俏丽出众,乍看便知,她是好生装扮过的。
“臣女毕潇潇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
虞洮放下酒盏,瞧了她一眼,轻颔首。
“起来吧。”
太后还未开口,右侧珠帘后便传出珍太贵妃的笑声。
“潇潇啊,你可真是太羞涩了些,陛下是你的未婚夫婿,怎能称呼的这样生疏?”
此言一发,宴席上众人的眼光立时便投了过来。宋氏与毕氏迟早要有一争,今日怕是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虞洮漠然不语,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举起酒杯尽数饮下。
毕潇潇站在御前,满面羞容,两弯柳烟眉,一双含情目,瞟着座上的少年君王,少女怀春的娇态毕现。
珍太贵妃在一旁继续笑道:“潇潇,宴前你还同哀家说过,若见到你的皇帝哥哥,定要好好答谢的呢?现今,怎么却羞的不发一言了?”
“姨母——”
毕潇潇娇嗔一声,语气中似有怪罪,眸子却仍向着虞洮看。
宋珂立在太后身侧,心中冷哼:矫情做作!
她倒是没顾上自省,全然忘了自己和虞洮在一处时那番做作矫情,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右相却张口称疑,朝座上拱手,“答谢?陛下何时有恩于小女,老臣竟浑然不知。”
虞洮抬眸,冷声道:“朕,却也不知。”
毕潇潇杵在御前,霎时便有些尴尬,她俏脸羞红,低声若蚊蝇,柔声提醒,“陛下,是今年春天,在上林苑。”
上林苑是上京城以外的离宫别馆,苑内豢养百兽,设有猎场。每年春天,皇帝都会在此与上京的士族郎君一起围猎,围猎结束后再举行盛大的宴会,并对他们进行赏赐,以此来维系皇室与各大家士族之间的关系。
虞洮双眸微眯,似是回忆起来,淡淡道:“哦,你是那日险些被羽箭射中的女郎?”
“正是。”毕潇潇喜眉笑眼,“原来,陛下还记得。”
毕潇潇清楚得记得,那一日,上林苑的桃花开得格外好。
上京各家士族郎君们正在猎场内狩猎,一众女郎们便结伴在猎场外折桃枝,她想远远的去瞧他一眼,便独自溜到猎场中偷偷观望。
谁料一支羽箭横空射来,若不是他及时策马赶到,将她虚揽上马,她或许便不能好端端站在这里了。
她至今还都无法忘记他身上好闻的檀木香气,庄严稳重,又清爽和煦,如同那一日春日里的暖阳,使她难以忘却,也不愿忘却。
“多谢陛下那日的救命之恩,臣女此生无以为报。”她盈盈拜谢,面带酡红。
虞洮兴趣寥寥的点点头。
这时,珍太贵妃款款从珠帘后走出,含笑道:“你怎会无以为报?你早日与陛下完婚,不就是对陛下最好的报答么?”
既而,她又转向右相身后的妇人。
“姐姐,你还想将潇潇藏在家里到几时?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那妇人保养得当,面相柔顺,立在御前毕恭毕敬。细看,确与珍太贵妃有几分相似。只是姐妹二人的性格却大不一样。
珍太贵妃飞扬跋扈,而她姐姐面对她的问话,却支支吾吾,一副怯懦的模样,柔柔看向身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