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黎明副局长打完电话,一屁股坐下后,孙严政委拉长着脸,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刘局,你刚才是怎么和下属说话的?”
刘黎明想起刚才的电话,他张了张嘴,脸更红了,嚅嗫说道:“对,对不起,政委。我也是一时性急,才……今后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孙严这时也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口气,为此,他态度一转,嘴角略微上扬,看起来像是个微笑。紧随着他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嗯”音,算是同意了他的道歉。
刑警哪有不骂人的?只不过官当大了,还是要讲点文明。余正义见两人的神情,不知道到底该支持谁,他不动声色,眨眨眼,手肘放在桌上,支着鼻头说道:
“我看啦,你们回到雾昌后,尽快找些个专家吧。征求一下病人家属意见后,趁福老头还活着,赶紧对他做个全面检查。“
刘黎明忙点头:“组长,那是肯定的。”
余正义继续道:“福老头本来就危在旦夕,为了取得活体的证据,我估计需要做的检查少不了,抽的血也少不了。你们先和法医联系一下,看主要需要做的检查有哪些。完全不必要的就不做了。一是节省费用,二是尽量减少病人的消耗。”
孙严:“我插句话,不过有些检查现在做不了的,看能否保留标本,留待今后有条件了或者找到能检查的单位了再做检查。“
余正义:“对,我们要把做这些检查后才能定这个堂客死罪的意义和必要性跟家属讲清讲透,争取家属的大力支持。如果工作做得不错,家属能充分理解,你们甚至可以跟他说,今后老人过世后,有可能尸检或者我们要取些骨头拿去做进一步的研究。”
孙严和刘黎明都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就办。”
话出口后,孙严这时却皱起了眉头,问道:“现在老头住院有一段时间了,用了很多的药。我担心抽血、验尿等,能否检验出蓝玛瓶下药的残留或者转化成分呦?”
刘副局不无忧虑地附合道:“这个可能还真是个问题耶。检查不到,福老头受罪不说,咱们的证据就不是太充分了。”
余正义也有些犯难,他不停地转动着酒杯,沉吟了一会说道:“我和法医打交道的时间比较多,这些我来请教一下法医。看过了这么多天,下药之后,肌肉、骨骼里面还有没有残留。”余正义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迟疑了一会,他还是放下了手机,说道:“这事咱们讨论清楚了再问吧。”
孙政委对刘黎明说道:“为了把蓝玛瓶的罪行坐实,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还需要更加充分的资料才行。刘局,找点专家。问问这药在不同的剂量下,脑胶质瘤发展的速度。”
余正义:“还得找到服用这个枭鸟药物后,身体里面各器官到底会有些什么残留或者某种独特的转化物。我刚才说了,服下砒/霜后,骨头不是会发黑吗?那么服用这个药物后,骨头里面会不会留下什么东西?“
刘黎明:“肯定有哟。“
余正义:“我们就假设骨头里面有残留,但是,火化后,那些残留会不会也全部烧毁了?本案里两个服药患上脑胶质瘤的老头毕竟都已经火化了,据说温度高得很呢。”
一时间,三人无语,只顾低头抽烟。
一会,孙严扔掉烟蒂,打破了寂静,他说道:“咱们在这方面,都算门外汉了。看样子,我们都找刑事专家、法医、医学研究人员专门研究一下这个事情吧。”
“嗯”考虑到涉及的专业太深,另两人也觉得心里没底,只得点头同意。
……
米点佑儿子快大婚了,考虑到干妹妹一贯异常大方,他首先给蓝玛瓶打了个电话,结果听筒传来的是手机关机。
这是大白天,怎么回事?
他想了想,给干闺女吴越晓去了电话,吴越晓见是干爹电话,只得接听。她听后假意说近两天也没有打通过她妈的电话。当放下电话时,米点佑才想起,这两娘母积怨很深,找她打听她妈是找错了庙门。
他又拨打了蓝玛瓶的合作伙伴袁仁和年成表的电话,怎么又是关机?他找到两人亲属的电话,才知道这三人已经被人带走了。来人是警察还是监察,他们也没有搞清楚。
米点佑慌神了,他连忙又拨打了几个电话,这才搞清楚,蓝玛瓶可能因为涉嫌黑恶,被警察和监察联合调查组带走了,说的是留置处理。
听说是留置,米点佑暂时放了点心。可等安静下来点后,米点佑心潮起伏,他有些坐不住了。
米点佑这时突然想起老父亲来了,当年老父亲把几弟兄找来说出的一席话,在耳边回响:“你们几个听着,这个是我的干女儿,你们的妹妹,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们都要尽力帮忙,有经济方面事,找谁;有涉案涉诉的事找谁……“
米点佑还想到,万一蓝玛瓶把她所知道的所有事都交待的话,那么他父亲当年收她的钱物,他和他兄弟当年收她的钱物,接受的吃请,旅游的支出,子女入学、出国的资助……
如果认真追究起来,他和兄弟都是公职人员,为了帮助蓝玛瓶,没有少给人代话、打招呼,甚至还帮忙递了不少的红包。
查证到位的话,他和他兄弟都可能涉嫌受贿罪或者利用影响力受贿罪了。干妹起码也犯行贿罪,现在裁判文书都要上网,全国人民都能看见,米家人的名字出现在行贿、受贿的裁判文书上,那多丢脸!
埋在墓里的父亲要是听到这个消息,说不定会从墓地里跳将起来,暴跳如雷。
那不能放任不管,不管是为了蓝玛瓶还是为了长期为官的米家,他得把她捞出来。把蓝玛瓶救出后,米家多人接受蓝玛瓶团伙钱、物之事才不会暴露。
……
这天,一辆进口黑色小车在机关宿舍区森林遮天、又急又陡的山路上急驶,小车上坡时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转弯时迅猛减速刹车和轮胎打滑的吱吱声,打破了树林中的宁静。一时间,受惊的鸟儿扑簌簌地胡乱射向天空,惊慌乱飞。
米点佑心急火燎地来到了他母亲的家中。他神情慌张,问安之后,他拉着老太太一番耳语,老太太听罢,老脸变了色。她嘴唇不住地颤抖,看起来她是十分不满地拒绝了米点佑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