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民风开放,士人们共坐共饮没什么奇怪,反而有一种另类的风流洒脱。
刘穆宇还是规矩地跪坐下来,看着他支着一条腿斜倚靠着,当真不羁。
“敬道这两年屡立奇功,倒真应了我们当年那句戏言,不出而立,持令统管三军。”
桓璇却又再饮了一口,眼皮耷拉着风轻云淡的道:“刘穆宇,你若是过来拍马屁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刘穆宇也不恼,继续不动声色的喝着酒,神态却认真许多,“我记得你最不喜欢这种绵甜的澧酒,这次回安陵来也要尝尝了?”
他晃了晃那只精美的瓷器,看着其中的酒液盈盈,不甚在意的说:“的确不怎么样,精挑细选的秋菊,初夏采集的露水,安陵最好的黍米,酿出来的酒反而味中生涩,还不如西北风沙里剩糠酿出来的香醇。
这可是你当年的原话,怎么,当了几年少将军,现在连口味也变了?”
桓璇少有的评论他人,不过也是情有可原,当初他们说好一起去前锋,没想到最后提着包袱出发的只有他一个人,最讽刺的是,几个月后站在城墙上对他发号施令的少将军正是新上任的刘穆宇。
他不是眼红他的青云直上,只是觉得可惜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听从家族的安排,走了当初他们共同不屑的路。
“那你呢?大将军之子这个身份带给你的难道不是别人汲汲一生都求不到的机遇?”
刘穆宇回头与他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探寻,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争执的毛头小子。
“陛下驾到!”
还好皇帝的出现打破了这方的剑拔弩张,刘穆宇也就势起身离开了。
皇帝的华盖重重叠叠,成群的内官几乎占满了整个九曲回廊,宫娥华服美衣,提香打扇,更衬得皇家威严,众人赶忙下拜山呼万岁。
等皇帝落座,让众人平身,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情绪,倒是不少人听说前两日陛下圈禁了皇后娘娘,还因此大病一场,如今看陛下脸色灰败,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皇帝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一道清丽的声音隐隐传来,“今日小宴是为犒赏诸位大人一年来的辛苦,众位大人尽可开怀畅饮,不必拘礼。”
闻言桓璇才舍得抬头向上首看去,只见一道茶白身影端坐皇帝身边,正是一身宫装的君郦雪。
这是她第一次以公主的身份亮相,远远看去就叫人一眼惊艳,这女子着深衣的时候,当真是好看,精致秀雅的脸在傍晚的霞光中,宛如蒙着一层玉质的暖光,她的眉眼生得极清楚,让人一眼就能记住她是君郦雪,她就是君郦雪。
此时她正侧身与皇帝说话,墨缎般的秀发铺散下来,留下一道让人遐思无数的背影,深冬的猎猎清风,吹起她刺有暗纹的的衣袍,逶迤在地,如华美的蝉翼,精致而美好。
在即将暗夜来临的时候,她如一道光,仿佛只要有这样一个人在,便能抵挡许多荒凉孤寂,这就是桓璇此时的感觉,想必也是许多在座男子的感觉。
这位富阳公主从小除了有些顽劣的传闻,倒真真是美人一个,如今又得皇帝器重,以后的权势绝对滔天,是以不少自诩不凡的男子都有些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