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美美依然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把自己放得很低。
“你不就是为她说情,现在当事人来了,不是更好吗?”宫守的声音忽然响起。
于立回过头,对宫守对视。
“现在不是见证你劝说是否有效的时候吗?佐伯去拿”家法”来。”
“是,老爷。”
宫美美跪在下面,握紧了拳头。
“家法”并不是一本书什么的,而是一条鞭子,宫家本家几乎所有人都挨过这条鞭子。它没有相关的规矩,只要宫家家主觉得你犯错了,他就可以打你。浸染了宫家本家无数弟子富有灵气的鲜血,这条鞭子被滋润得越发精致,浑身发着红色光芒,因为它能破除大部分驱魔师的防御,故以不输一般的二级法器而闻名。
尽管驱魔师可以依靠自身体质好起来,但因“家法”在特殊药酒里浸泡过,受鞭时的痛苦仍是十分恐怖。凡是宫家子弟无不怕家法。
如果说要问这条鞭子沾染的是谁的血,宫美美可以告诉你,就是她自己。一般宫家人一生只会挨这条鞭子一次,多则三次,但宫美美却有五次。
也许是她犯的错太多,也许是因为宫守太严厉。
她第一次挨打,是因为自己在爸妈葬礼上“丢了宫家的颜面”,挨了两鞭,本来宫守还想打,被姑姑救下了;第二次挨打,是因为小洛被带走,宫守抽了她五鞭。这是她最惨的一次,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第三次是听说她第一次和魔物战斗受伤了,挨了三鞭;第四次是她十二岁时通过四级驱魔师认定,挨了三鞭;第五次是因为她和司琳起了争执,从姑姑家搬了回来,挨了三鞭。
不一会,佐伯就把鞭子呈上给宫守。
“你认为她应该挨多少鞭?”
宫守没有看宫美美一眼,他只是如话家常一样和于立在说话。
“……她只是个孩子。”于立说。
“你怎么说?”宫守将”家法”一扬,垂到宫美美眼前,散发着金色闪电的鞭子,如同一条吃人的巨蟒。
“……十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宫美美是颤抖着的,尽管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是她克制不住身体对”家法”本能地恐惧。
宫守睨视了她一样,沉声道:“十鞭就够了吗?你知道你自己犯的错误吗?”
宫美美的指甲陷入肉里,她告诉自己必须忍耐。
“你太轻视你自己的错误……”
宫守挥出了他的第一鞭,未落到宫美美身上,却为于立所抓住。
“这么多年了,宫家还是这样教人。”
一直低入尘埃的宫美美此时也不仅仰起头来,看着这紧张的局面,心里一阵揪痛。
宫守不动声色地用力,于立手心里的“家法”,慢慢地转动着,发出滋滋地电流声,宫美美看着鲜血又一次浸染鞭子,她忍不住喊,“这是我们宫家的事情,请你不要管!”
宫守笑了,在宫美美眼神的奢求下,于立放开了鞭子。
“走吧。”宫美美低下头,“我会自己承受我的人生的……快走吧。”
“佐伯,送客!”宫守毫不留情地道。
佐伯走出于立身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于立静静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宫美美,握紧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转身离开。
“美美。”宫守忽然这样叫她,声音听不出怒气。
“是,爷爷。”
“这些年,你挨了不少‘家法’了吧。”
“……”宫美美不知道怎么回这句话。幸好宫守自顾自地继续说。
“我也觉得你挨得足够多了……”宫守的话一顿,“但是,”他的声音提高,宛如地狱降临,“但是你总是做错事,总是总是,到底要挨多少鞭你才能不做事呢?”
争执是无益的。宫美美明白。
“你和普通人走得太近了,或许你还保留着你那可笑的幻想。尽管……”宫守站起来,执“家法”缓步向宫美美走来,“尽管我觉得‘家法’已经无法让你醒悟了。”
“但我想对你做得只有惩罚而已!”是宫守暴怒的声音。
一鞭子落了下来,皮开肉绽,宫美美叫了一声,随即痛得呼不了吸,只能趴在地上,浑身发抖,一半因为痛,一半因为即将落下来的下一鞭。
“不自量力。”第二鞭。
“啊!”
“屡教不改。”第三鞭。
“啊!”
“愚昧无知。”第四鞭。
“心比天高。”第五鞭。
“啊……”宫美美控制不住地想逃,但是宫守已经站了起来,她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被他追着打,而且下一鞭会更痛。
“有子如斯,辱我宫家。”
“有子如斯,辱我宫家。”
“有子如斯,辱我宫家。”
第六鞭!第七鞭!第八鞭!第九鞭!第十鞭!整条鞭子都被鲜血都染红,宫美美已经痛得晕过去,只有鞭子落在身上时,才会短暂地苏醒,随机又因为剧痛而晕过去,但宫守并没有因此放过他。
不知是多少挨了多少鞭的时候,宫美美感觉有一个拦在了自己身前,是于立抓住了伸过来的“家法”,又一次挡在了她的身前。
“叔叔算了吧!”宫美美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便昏倒过去。
听到宫美美叫于立叔叔,宫守气急,用力使“家法”挣脱了于立的钳制,鞭风所至,跪在的宫美美没有防备,被一扫撞到了旁边的桌椅。
在宫守下一鞭落下之前,于立双手结成一个金色的原型结界,护在了宫美美面前。
宫守:“外人何必管我宫家之事。”
“她肯叫我一声叔叔,我今天就不妨管管我这个侄女。”
“哈,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宫守单手结印,金色的咒印迅速顺着“家法”向于立攻击出去。
几乎是避无可避的一招,但于立硬是单手结印,两道金色光环相遇化为乌有。
宫守一眯眼:“果然,《宫家密卷》下半本就在你的手上,你藏了这么多年,今天为了她使了出来值得吗!”
“值不值得要我说了算。”两人已不再争斗,只是冷冷地对峙着。于立又道,“知道你这样对这孩子,宫宇父母会很痛心吧。”
宫守压制着自己的怒气,空气中的气流波动,“你又知道什么?不知道这孩子究竟……究竟犯下了什么样的罪!”
“但他们会希望你这样对这孩子吗?不会吧。”
“……死人已经是死人,没有资格指手画脚了。”
“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在这孩子身上,你又算什么呢?如果你实在无法好好对待这孩子,不如由我来教她。你认为她没有用是吗?但我于立偏偏要告诉你,我会把她培育得很有用,我会让她成为最好的驱魔师。”
宫守凝视他,放声大笑,“黄口小儿,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岂是你放肆的地方。”
“那么,”于立与宫守对视,“你刚和我赌吗?赌我能不能把宫美美培育成宫家最出色的驱魔师。”
“就凭你?一个区区的二级驱魔师。”
“对,就凭我。”
“……你拿什么跟我赌?”宫守的眼神愈加锋利。
“《宫家密卷》下半本。”
宫守沉默了,“就为了这个孩子?”
“是。我相信我一定会赢。”于立毫不犹豫。
“你把她带走吧,二年后宫家传承,一切自有结果。”宫守回头看了一眼。
佐伯:“老爷……”
宫守摆摆手,“关门,送客。”
……
宫美美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在医院,夜深,宫美美环顾四周,看到于立开着窗子在抽烟,她已经不能动了。
但于立还是感受到她的视线。
“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我说,宫美美,以后由我来训练你吧。”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