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木出去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转身看向门内，嘴角的笑意也慢慢的隐去，偏着头思考了一瞬，很快便抬脚离去了。

他出了院子，向西边走去，许木觉得公子夏可怜，只是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众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很快到了一个书房，书房之外是青葱的绿竹，在周围单调的颜色的映衬下，格外突兀。

水城位于边境，名字唤做水城也只是表达了百姓的一种渴求。

这里夏热冬凉，到了夏天，满路的黄沙躁动，路边的摆摊的人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手拿着一把破旧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额上汗依然一串一串地往下掉，丝毫不给扇子面子。

若是到了冬天，漫天的大雪冰冻三尺，一杯水不用多久，就能化成冰，家家户户都躲在那暖和不了多少的屋里，皮肤冻得发红，搂在外面的脸要裂开了一般。

如此恶劣，赵家却已在这守了三代。

水城多灾。

那年大旱，城内百姓几乎每家都挨着饿，赵家递了折子上去，却过了近半个月，才从赵都传来消息，又过半个月，救济的粮食终于下来，只是层层克扣，到了水城，早就不剩了多少，百姓饿的几乎把能吃的草木都吃了。

这时敌军来犯，齐霁年方十四，便衣率兵领将，上阵杀敌，出其不意地反攻了过去，掠夺敌军财物救济百姓，身子受了重伤，差点死了过去。

寻到他师傅这，那个不要脸的老家伙，只一幅名画，就把他给卖了过来。

此事之后，水城也鲜少再有鲜花等娇艳之物。

齐霁书房前竹子，几乎算是院子里为数不多的绿意了。

许木每次来都会站着欣赏一会儿，然后才漫步走了进去。

齐霁正坐在塌上看着什么说，听到了声音，懒懒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指尖未曾停顿，又翻过去一页。

“怎么样？”

许木知道他问的是谁，却答非所问：“自然是救了过来。”

齐霁抬头看他，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笑。

许木反而怂了，不敢再逗他：“已经把蛊下到了她身体里，这下就算是你不杀她，她自己早晚也会想死。”

齐霁“嗯”一声，又低头看书。

“你到底为什么如此恨她？”

许木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齐霁不是好人，年方十四就能面无表情地的砍断敌人的脑袋，怎么算得上好人呢，而他虽是医者却也下毒，也不是好人。

许多东西，本来就黑白不分明。

但齐霁很少像这样，愿意亲手杀一个人。

他一般都是让别人动手，除非万不得已。

齐霁听到了，他大脑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上辈子舞女刺过来时狠厉的目光。

眼角勾起，泛着冷意：“自然是有仇的。”

他不愿意说，许木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心中为赵小夏可怜了一秒，便转了话题：“你的腿怎么样了？”

齐霁那年打仗，从马上摔了下来，又被踏了一脚，脊锥险些被弄断，双腿瘫痪，这些年好了许多，走路没有问题，简单的打斗也没有问题。

“还好。”

“药吃过了吗？”

“吃过了。”

“你现在已经算好了，只要别在伤着，就没问题......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许木看到齐霁手指扣了一下桌面，便知道他不耐烦了，嘴角一抽，很自觉地闭上了嘴。

许木悲伤地想：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当年那个沉默而乖巧的少年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对内是面无表情，对外是温良如玉十足的伪君子。

终于安静了下来。

齐霁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看兵书。

这个时候，一个小童扎着两角的小童跑了进来，递了一个帖子上来。

“咦，这不是城南张家的吗？”

许木瞥见了请帖上标志，又有了几分兴趣。

张家是锻造武器的世家，比赵家在水城的时间还要早，军中一些武器都是从他家买的。

但是张家世代忠君爱国，自从齐霁的父亲谋反之后，张家就和齐家断了来往。

如今又发了帖子来，是什么意思？

齐霁翻开扫了一眼，轻笑了一声，摊开给许木看：“不是请我的。”

上面分明请的是公子夏。

恐怕这宴会也是为他开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

许木转头问小童：“帖子是谁送来？”

“是张家的三公子亲自送礼的，说一定要我递到公子手中”

“这就奇怪了，帖子上请的是公子夏，却偏偏要递到你这里，搞什么名堂？”

齐霁偏头问道：“你觉得呢？”

许木沉思了片刻：“恐怕张家想请的人不是公子夏。”

自从张家和齐家决裂，齐家虽受到了影响，但是张家损失的利润更大，兵器不买给将士卖给谁？

所以如今听说公子夏来了，

借着这个由头举办一个宴会，实际上有了谈和的念头。

毕竟公子夏现在是住在齐家，齐家一块去再正常不过了。

齐霁懒懒地把请帖扔回小童手里：“送到公子夏那里。”

“你要去参加吗？”

齐霁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地道：“自然要去，他们既然递了一个枝过来示好，我为何不接？”

.......

赵小夏换好了衣服后，便推开了门。

齐一的身影又消失了。

她没有在意，也许又是藏在哪个地方，在悄悄地监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