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好的回忆。

是在高中哪一年的四月份呢？只记得是一次期中考试。四月过去的日子，白天都长的很，于是看书的时间也久了许多，约是看完一本书后，期中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

成绩排名一塌糊涂，语文作文分数是班上垫底，数学不及格，英语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政史地的文科部分依旧稳固，不至于一点出彩的地方都没有。啊，虽然我是很想说我很差劲，但是我的政治和历史，可能是亏了我平时看书繁多的福，每一回在班上的排名都算是数一数二的。

但那次还是出人意料了，历史第一次拿了个年级第一，虽然只是单科，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第一个第一名。我是在课间时间看书时得到这个消息的。

不可能不开心。

我看着自己面前的书，上面的字一个个地扭动着，带着欢呼雀跃的喜气。

只是我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的。嘛，我尚且算是忘记了要怎么开心了，可如果能够再给我一点时间，或许……

但不等我庆幸这件事，同桌就扯过了刚发到我桌子上的文科试卷，大声喊叫起来：“我记得考试的时候你这道题目的选项不是这个，你肯定是后来改的。”

同桌的文科成绩很好，综合排名总是班级前一、二名，要不是语文拖累，班上的前三名也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他非常肯定地，不带有一点迟疑地对我说：“你肯定是看了我的卷子，抄的。”

我该否认吗？或许本能地辩解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分配到一个考场，旁边就是熟人，我是做完了没事情，偶然看见了同桌检查卷子看到，思考再三后改掉了自己的答案，我总是相信别人胜过相信自己，所以在最后要交卷子的时候改答案，也不管到底是对还是错，当自己真正思虑到这一点，卷子已经交上去了，要改回来是不可能的……但同桌既然那么说了，也是说在我没有改答案前，他也是看到了我的卷子，是这样吧？

没想到对方会那么直白地把这一点说出来，同桌他是一直是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吗？我不知道。

“我不要和你坐一起，等会儿老师来了，我就跟他说，我要换位子，我才不想和抄袭犯坐一起。”

他可能并不是想要伤害什么人，听闻了他的喊声聚集过来的同学很多，他也只是挥了卷子让他们走开：“看什么看，嫌事情不够大啊？桑耳散就算抄，也只是抄了一题，哪里像你们有些人，数学，英语卷子，很多都是照抄吧？”

我的目光逡巡四周，当然看见了很多人脸上犹豫的神色，是这样吗？这我倒是不知道的，我所知道的是，同桌表面上是为了开脱，其实已经坐实了我就是个抄袭犯的罪名了。

是我自己做的事情，承认也无妨，然而在看见王贽坐在位子上，手撑着脑袋，对我似笑非笑时，我的一颗心，忽的就空掉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桑耳散是抄袭犯吧？你也说了，只是抄了你一题。”王贽这么说了，转向我：“桑耳散，你也真是的，没抄就是没抄，这半晌不说话，不就是没抄也会让人觉得你抄了吗？”

咬着嘴唇，我不能相信这就是邀请我去她家做客的王贽，之前说话，还说想要做真正的朋友，这变化也太快了，我，不明白。可能是意识到我走神，同桌右手张开五指在我面前晃了几下，我一下子拍开了他的手：“我没抄。”

很莫名其妙呢，我看着王贽的方向喊出了这样的话。

我的情绪像是一下被激发了，声音音量应该很大，能看见周围的同学们都震惊了的模样，就是突然之间，同桌像是换了一个人，他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我也相信你没抄啊，我就是跟人打了个赌，你别生气啊，我赌了一块钱，就一块钱。”

旁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心也迅速沉了下去：“和你赌的是王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却是个熟悉到不能再陌生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不经思考判断，但是，是直觉吧。

同桌就是个写作文每天都只会一句话比方的人，比我写叙事记人类的作文水平还要渣，要哄骗他做什么，这个班上谁都有这种能力，但是能设计细节针对我的了解，只有王贽，而据我所知，同桌也一向最听王贽的话。

“对啊，她和我赌了一块钱，说你一定抄了，本来去办公室拿卷子，我还不信呢，但你刚刚那副样子，我差点就信了。”

王贽仍然是在笑：“开个玩笑啦，玩笑，桑耳散，你不会介意的吧？”

曾几何时，也有个人跟我说，不会介意这样的话的。

“是吗？”彼时，我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她说你不会说谎，只要诈一诈你，我挺着胆气，没准你为了不丢面子，私底下还会向我下跪呢。”同桌语气犹疑，但还是说道。

是的，原来的我不会说谎，原来的……说谎这种事，原来的我，根本做不到。可下跪这样的话，王贽也是可以随便跟人说出口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