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在魔界学会煮的东西”夏唯拿来毛巾，擦了擦他的头发，说道：“不着急，我们还有时间。”

柴域头次没有抗拒夏唯，老实地坐在椅子上。干柔的毛巾触及他的发丝，夏唯的动作很是轻缓，柴域在她一遍遍细致地擦完了之后，拿起筷子看了她一下说道：“谢谢。”

她近乎是礼貌地微微一笑，看柴域动了几口筷子之后，撑着下巴唤他道：“柴域。”

“嗯？”

“还记不记得上个月你和我讲的那些？”闻言柴域看向夏唯，他略显茫然的神情回答了她的问题。夏唯收到了他的信号，解释道：“你认为我在利用你。”

他听了又垂下眼眸，端起手中的汤碗，睫毛遮了大半碧绿的双眼，柴域道：“嗯。”

夏唯抵着腮问道：“那你认为有不属于利用关系的事物吗？”

被这碗加了浓胡椒的汤呛到，柴域咳了两声，接过夏唯递给他的纸巾，擦了下嘴，看她一眼回答道：“亲人朋友恋人。”

听他说完，夏唯垂头看着碗内姜黄的汤面荡漾开了涟漪，问道：“亲人与血缘不脱钩，朋友与人际关系不脱钩，恋人与相互扶持不脱钩，他们的关系就清白吗？”

柴域看她神色淡漠的模样，复饮菜汤前，开口回答了她这个意兴索然的问题道：“这些都叫依赖，谈不上利用。”

“那我与你的不脱钩，又算什么呢？”夏唯侧了侧头，雪青的眸子映出柴域的影子，她的神情看上去一成不变，稍后喝了一口汤问道：“夏唯可以依赖柴域吗？”

那个清瘦的少年有些意外，放下汤碗后又沉默了一下，问她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九城？”

夏唯怔愣了下，看着灯影像是看见了其他的虚影，回答柴域道：“因为我走到这里不容易，而且我无处可去。”

端起碗的柴域习惯了这股味道，在安静下来的气氛中，他缓和了一些语气道：“我会尽量帮你。”

夏唯闻言舒缓了神色，在他的接纳之下慢慢温润了些。两人静静地喝着桌上的菜汤，片刻后她开口说道：“其实我在魔界和你很像。”

柴域手头微滞，看她一眼，听夏唯道：“我也很忌惮这些东西，也会经常遇到这样的问题。”

她朝柴域笑了笑，话音又继续响了起来道：“但还是拼尽全力地活下来了。”

那日后，不停尝试着器物制作的夏唯会带柴域到自己家中，有时和他解释自己制作的原理，有时会拿一些半成品给他试用。

柴域却总是不能成功控制住仙力，夏唯思量可能需要魔界的东西，才能将这个介质全部完成。但不知道为什么柴域的身形也没有比之前强健多少，她将能做的东西都加到了他的餐饮里。

有时九城的族长会招她过去，分条列项地询问两三句，也有时会派族里的几位过来居所这边，例行察访。所以在夏唯又一次等到万老来居所时，朝他说明了道：“道界的东西对仙力来说比较温和，我可能需要魔界的物品来做介质。”

万西澨长老坐在她对面，没有脱去白袍问道：“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取材？”

“我的力量主要来自于狐尾和血液，这两种东西都不适合寄放在他身上”夏唯说道：“九城与魔界相持千年，相信多少有一些魔界的器物。”

对话人看向夏唯，片刻后才说道：“明天我会将你要的东西带给你，届时还请你能提供一定的成果给我们。”

“好。”

万老本打算离去，目光却突然落到了她身上。他站在门口，宽大的肩膀抵住了光芒，但炯炯的眼神投射而来，仿佛能抵上背后的白日之光。

“你到底是什么人？”万老看着她脖子上熠熠生辉的灵环，问道：“我一早就想问你，那应该是兽族的气息，但你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的来历。九城不会为了你，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夏唯震了震，收起了桌前的双手，垂放到腿上说道：“这的确是兽族人，是多年前他人托付给我的一个稚子，他不会伤害九城，还请您相信我。”

一挥白袍，万老走了出去道：“我们在尝试派人前往魔界，希望你能对得起我族的信任。 ”

柴域从外面回来时，就看到了万老和一行人从夏唯房内走出。他听到他们出门前，对她说了一句：“注意时间。”

之后那些人便走了去，柴域又看到方才怔愣的夏唯，看见了他之后对他轻轻地笑。

晚上来夏唯房间时，夏唯看见他骨瘦如柴的身子似乎养壮了一些，脸也总算有了些正常的轮廓，正常起来的面庞倒也还算干净俊秀。

柴域稍偏了头，手腕自然地垂着，有些随意地夹来了菜汤里的蔬菜，夏唯看了半响问他道：“你为什么不害怕魔人？”

他没停筷，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害怕仙力？”

夏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出来。看着他碧绿的眼眸，夏唯头次聊起了自己的事情说道：“柴域，我是被魔人驱赶过来的。”

柴域的动作缓慢下来，看她一眼又继续夹起菜道：“嗯。”

她被柴域突如其来的冷漠驱散了开口欲言的想法，没有再说话时，又听见了柴域的问话声：“然后呢？”

柴域挑着饭菜说道：“我在听。”

看着他望着锅内的模样，夏唯的眼眸中明朗了些，仿佛对自己笑了笑般说道：“我确实想要你能好起来，因为这些是我留在九城的条件。但后面我听闻了你的故事，你父亲母亲和你的故事。”

他问道：“谁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