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玉指拿来一支黑色的毛笔,递给了圆桌边红衣席地的女子,那女子一头棉花似的松软白发,长长的搭落在肩侧。她抬手,化出一道直线抹去了南秉恪的名字,身边递笔的人笑道:“青蔓大人,我们又少了一个同伴。”
“诶”九蔓歌目光垂在上头,眼里却没有垂帘叹惋,朝着一边的北宫越枝笑道:“又要找一个人代替他了,本来人就不多。”
“现在不拿命当回事的人并不少”越枝道:“您太挑了。”
“都是些年轻人,耐不住性子。之前有过一些,见点血做点事就不知道魂吓到哪里去了”九蔓歌手指叉着笔,晃了晃道:“他们哪里不惜命,一个个都怕死得很,软骨子。”
和九蔓歌神似的越枝,立在一旁笑得如若花枝摇蕊道:“您动动手,教教规矩,就好了。”
“教什么规矩,我都拿去做脊肩锁的活体对象了”她撑着下巴,看人时的眼光总是暧昧不清,侧着头问凑过来的越枝道:“说起年轻人,我想起了阿林,长侍应该到人界了。”
扶着椅子靠背的越枝,姿态撩人心扉,有如一朵曼陀罗道:“那您等几日,也就来消息了。似乎有人要进来,我就不打扰您了,越枝告退。”
九蔓歌笑了一下,转移走视线,看向走进来,满身鲜血淋漓却在暗处发着光的金发少女道:“小将晴呀。”
世界的光芒一直都在流转,它从一个人的世界偷偷跑向另一群人的世界。天上的神明,地上的生灵,都需要这样一丝微弱的光芒,支撑其漫漫一生的信仰。
人们所珍惜和宝贵的事物,在其他人的眼中总是冒着一文不值的风险。有些人幸运,能顺其自然地拥有他所期望的,有些人不幸,要背离这整个世界,让自己和他所想要的都不能开心。
“可无论如何,只要初心不变,这样的过程会很痛,也会很幸福”台上的白发少年微微笑着,点燃气氛的见面会结束语让台下的欢呼声不断。
人界里的少女们齐齐喊着他的名字,白影禾。
“林少爷,夫人希望您能回趟魔界”盘着松散发髻的血族长侍立在休息室内,对着椅子上斜斜倚靠着的白影禾说道。
他闭着眼睛,任由镜面上的灯光反照在脸部硬朗的轮廓上,懒懒应了一声。
门突然被人推开,长侍从地面晃眼间腾起,双脚勾在了不算干净的天花板上。看着底下的白影禾,皮笑肉不笑地应和着进来的人。
待来人走后,他收了眼底的笑意,不耐烦地看了长侍一眼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希望林少爷给我个确切的时间,或者现在就跟我回血族。”
“可你们夫人不是废好大力气才把我弄过来的吗?这样跑老跑去容易引起人界这帮杯弓蛇影的人怀疑呐”白影禾收拾着桌面上杂乱的物品,松松垮垮的衣服露出胸前的肌肤,冰凉的坠饰垂在胸口的位置,自然贴附的不羁与猖狂在他身上张扬着。
这颗人类世界的新星,声线依旧懒懒地回应长侍道:“血族也不是我本来的归宿,要回也不用急着回它那里。再说,我还是想演好我人界白影禾的身份,你们不要白白糟蹋了我苦心经营的最后一点东西。”
白影禾走到门口,侧侧头,垂下的袖子裹住了拧着门把的手,童孩般的表情道:“你把我说的话传递给她,顺便和她说一声,以后有什么事情电话里可以说清楚在电话里说,说不清楚的让长侍跑过来也没什么用。”
他走时,门关上后还是那副面无起伏的表情。
盘着发髻的长侍看着这个异大陆里的少年,不知轻重地往人类世界中一头扎去。他倒并不显得着急,甚至连一丝半点的波动都没有,收到了林少爷的回话,就踏上行程往血族赶了去。
在长侍经过的途中,天际下方的道界,有曦光包裹着火族的周遭,早间的阳光融进了宽敞的医院内。少帅病房外今日换了一副新面孔,是一位黑眸清澈的白净姑娘身着护理的衣装,站了一会后,抬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她往里头走去,长发披肩,一半别于耳后,前方的景象也一一落入眼中,包括了那位有如神灵的少年。他已经坐了起来,衣领敞开低头发着愣,阳光照见他的头发浮出温暖的红色。
那个人盘着一只腿,另一只腿支着手臂,不经意地看了她这边一眼,淡淡的神色,清澄的目光。
这位大人物满身的少年气,又满身遥不可及的气场。不远处的小护理就这样一步陷入了他的世界里,望见的这个人带着清霜,薄凉得让人生畏让人敬畏。
“您好”她低了低头,不去看少帅让自己恢复正常面色,走了过去道:“我来看一下您的情况。”
“嗯”他在听见她的话后,寒冰渐渐消融,露出了活人的生气。却也没有多讲什么,看得出还回味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一边配合着小护理的检查一边想着心里的事情。
小护理替他放下衣袖,一边看着袖口一边问他道:“您有心事吗?”
“做了个梦而已”少帅看她一眼,客气道:“这不是正式场合,你不用使用敬称,当我只是个受助的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