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帝又一次从朝堂上拂袖而去,后宫中,孙淑妃葱白莹润的十指捧着精致的香炉走进承德殿,突然一只白玉杯摔碎在她跟前,吓得她退后了一步,只见满地遍布玉石瓷器的碎片,这都是往日虞帝最爱把玩的东西,可见今日江礼着实气得厉害。
孙淑妃面色柔然,眼中带着万总风情,像往日一样温情脉脉地抚慰虞帝。轻声道:“陛下,李将军有这等威望,您该高兴才是啊。”
虞帝一把推开孙淑妃,怒气冲冲道:“孤该高兴什么!”
孙碧怜面色不改,继续劝解道:“陛下,李将军能力非凡,又有威望,必定能力挫鬼戎,夺回我虞国疆土。只是,”继而眼神一转,“陛下,战场上刀剑无眼,连周、姚两位将军都不能幸免,李将军若是有什么万一,我虞国儿郎怕是要恨透鬼戎了。”
虞帝眼神狠厉,右手紧握住孙淑妃的下巴,死死盯着她,只见她依然神情柔顺,眼中似是无限深情,倏尔他畅然大笑起来,松开孙淑妃的下巴,将她一把抱进怀里,“爱妃真乃孤的宝贝啊!”
翌日,虞帝同意了恢复李青山大将军之位,让他领兵抵抗鬼戎侵犯,只是这兵从何来又有了新的问题,众所周知,虞国朝堂由世家把持,这百年来,那些世家豪强们的坞堡是建得又高又大,其中不知藏了多少隐户,以至于这次查户籍征兵丁竟然找不出更多人来,如今堪堪凑齐二十万人,还多是老幼病弱。于是有人提议可找璟国借兵,听说璟国缺粮食,虞国今年雨水充沛,粮食收成极好,完全可以抵给璟国嘛。
说到璟国,自从九皇子谋反被关押皇陵后,老皇帝就心灰意冷,全然不顾朝政,只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安国公主赵嘉。公主性情疏朗,大方果断,手中握有军权,并不受朝中世家大臣的摆布,就连她舅舅谢讳的面子都不给。
璟国这三年来天灾不断,今年的旱灾、雪灾致使田地里颗粒无收,百姓易子而食的景象,令赵嘉心痛不已。府库中的粮食也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只能去问那些世家豪绅借取一些粮食,如今璟国也只有他们还有足够的存粮了,可是那些人对着她倒是热情,每每等她说明来意时,就顾左右而言其他,根本不愿答复她。
赵嘉性子纯善,待人赤诚,与军中将士相处也很是自然,对于那些老兵残兵安排妥善,她麾下军中律法并不严苛,会允许将士们回家看望父母妻儿,因此深受他们爱戴。此时她也同样做不出威逼强压之事,只能自己生着闷气,焦急上火,愁得三千发丝都掉了不少。她外祖父谢老摇头叹息,说她是妇人之仁,此时绝不该姑息纵容那些人,赵嘉鼓着嘴反驳道:“我本来就是妇人啊!他们又没有做错事,只是不愿借粮,我又不能去抢。”
虞国使者来谈结盟之事,虞帝愿以五十万石粮食借兵三十万,期间在战场上的璟国将士们的粮草都由虞国负担。赵嘉一口答应,只提出她要亲自带兵,为虞国攻打鬼戎的时候,璟国的将士也并不听虞国调遣,不过双方可以商议战事部署。
消息传回虞国,虞帝颇为不虞,他向来喜欢把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看着朝中大臣议论由谁主持两国结盟之事,几方人为了没到手的权势争得面红耳赤,虞帝只觉得跟看笑话一样。
不过此事到底还是要尽快做出决断,后宫中孙淑妃建议可以让顾正主持此事,她言道顾正与李青山关系极好,若是有他在阵前,这次结盟共同抵御鬼戎之事会更加圆满。
“顾正?呵,他确实和李青山一样的硬骨头,两个人都那么讨厌。”虞帝嫌弃道。
“听说顾先生曾为太子少师,才识不凡,陛下都能再次重用李将军了,用顾少师不也是一样吗?”昔年顾正与虞帝的恩怨她也是听过一二的,这些年她可摸清了虞帝的性子,残酷狠厉,任性狭隘,尤为记仇,越来越容不得任何人反对他,顾正君子端方,他远在云州也就罢了,跑到虞帝跟前岂能活得久。
“李青山,顾正,确实是正好,他们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看得孤就恶心,这个机会很好,美人你说得在理。”虞帝恶狠狠地笑道。
“妾能为陛下分忧就好。”孙淑妃想到了之前弟弟进宫时,说起来投靠他们家的大房的狼狈惨状,这么多年了,大房可算愿意对他们三房低头了,幼年时大房的嚣张她可还是历历在目,如今风水轮流转,也到了他们求自己的时候。不过毕竟都是姓孙,孙家遭人侮辱,她也得不了好。
虞国将二十五石粮食运到璟国时,赵嘉的眼睛都直了,签下盟约,招呼身边的属官,“快!快去分给百姓!”
她得意地对谢老说:“外公你看,我也不用向那些讨厌的名门豪绅们低头,自然会有粮食给百姓了。”谢老只是摇摇头。
赵嘉依约带兵前往虞国边境,约好途中与顾正、李青山会合。
此时,顾正已收到虞帝旨意,准备前往上京府面圣。
端静上次病愈后就恢复了记忆,她向顾正夫妇坦白了身世,她竟然忘了她妹妹倾兰三年,扔下她独自一人在夏侯府,倾兰自小性子柔弱,她一想到这就又是愧恨又是焦急,她恨不能立刻到夏侯府去见倾兰,只是云州距平州路途遥远,现在天寒地冻的,顾家也不放心让她独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