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会陪你一起死。”
这已是他的极限,却无法填满她如今的胃口,飞鱼宝宝鼓起腮帮,回以王之蔑视,一拂衣袖,桌上茶盏尽数碎裂,房外跟班破门而入,被自己的部下当成刺客追逐,宁朔将军狼狈逃窜。
此夜之后,类似事件数不胜数。
吴钜的演技又上升了一个高度。他冒着被记军棍的风险,又搞了一次场景还原。起因是夜里有人潜入纪小姐房间,宁朔将军不过来晚片刻,便被她指认为刺客,张嘴就说他非礼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宁朔将军全程冷眼,不日盘问她这一路受俘情形,一声义妹还未出口,她指着他鼻子就骂:
“你一个私生|孽|种|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称兄道妹,你知道我娘是谁吗,知道我舅父是谁吗?”
吴钜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将那张刻薄嘴脸刻画得惟妙惟肖,接着是宁朔将军的绝妙应答:“出身高贵,为人更该相配,你是侮|辱|我呢,还是侮|辱|你自己。”
八卦终于有了定论:从送花到非礼,都是纪小姐蓄意设计,宁朔将军一早看穿,只待反败为胜。
陛下知悉不禁摇头,孽|障做什么都有耐心,唯独美人计爱露爪牙,世人倾向于化畏惧为愤慨,她也不例外。
纪小姐沉迷智斗宁朔将军,淡化了对户外活动的兴趣,剩下的鸽子得以虎口脱险,由衷州营将士放回山上去。
此行绝密,客栈几近封闭,采买皆由专人料理——此处本为陛下所有,上至老板下至伙计皆是陛下的人,拂林将士不过充当护卫,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内。
赡思世子迟迟未醒,众人难免生出燥意,借着天朗气清放飞白鸽,便有一人慨叹不比鸟儿自由。
正是当日衷州一战,向成州营求援的传令兵。
因是此战人证,故此同上京城。本是朝气少年,宁朔将军看不过眼,拍他肩膀开解许久。许是有所触动,他今日罕见未与纪小姐争锋,早早回房休息,而事实上……
飞鱼这回没给倒茶,他便伸出一只手掌,“拿来。”
她偏要逗他:“什么呀?”
“户外射柳,白鸽众多,方便暗藏,此后客栈封锁,要将信件送出,只有今日这个机会。”
那人借故拖住我,你亦借我拖住他,信件则被你派人截下。
她孩子气地皱鼻,眼里却是点点的笑意,“就知道瞒不过你。”
字条已被火烤过,显露清晰的一行:拂林世子滞留青城山。
很显然,不是送给糟老头子的。
“应是长安方向。”飞鱼优雅品茗,正欲再品,却被平跃一把夺过,轻摇杯盏,茶汤倒映思索,“赡思辛用自己拖住我……”
“他能料到皇帝会派你来,却不能料定自己能出阎罗殿。”从容再斟一盏,喝前轻嘲一声,“我可不信这个青城山,没有其他人。”
“可浦恺为什么。”平跃眯起眼睛。
传令兵姓浦名恺,观其锲而不舍的求援精神,可不像通敌之人。只是……
“如果他一早知道纪昭会拖延,那么他一心扑在成州营,便断了求援其余兵马的可能。”
飞鱼从平跃眼中,读出了他的推断。
剖析至此,仍不知信送往何处、所图为何,平跃却已能学她悠然品茗:此信她定原样照送。
可惜他悠然了没多久,便又被飞鱼小姐赶了出去=_=。
长安,皇陵。
火舌席卷字条,火光明灭照人,祁王手下落子不停,侍从其正为其披衣,“世子说长安起事,太过明显,浙州相距不远,愿为殿下担虚名。”
赡思世子的筹划总是因人而异,对着老的是一套,对着小的又是另一套:只有浙州动乱,他才能带人质逃回西凉,而拂林世子是秘密出京,一旦被困浙州,陛下也不能明面相救,此举必能挑拨陛下与拂林王府,为祁王赢得时间。
不巧赡思世子所需,亦是时间。
“世子离国多年,国内根基尚浅,他求重振旗鼓,您要革故鼎新,此乃两相得宜。”
“若本王不应,浙州便会太平?”元秩吃下几颗白子。
其正笑得恭敬,“世子只怕乱了您的布局。”
“我的布局?”元秩捻起一颗黑子,声线霎时阴鸷,“他不都知道吗。”
其正一时语塞,又听他放缓了语势:“她还好吗。”
其正将赡思辛的话原样转达——
“覆水难收,不如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