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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议和,西北战事自然渐歇,和真郡王从前线回来,虽毫无战绩,西凉国主仍设宴为其庆功。

宴上赡思世子遗憾地告知他父王,他老来得的小儿子于三日前感染风寒,不幸病逝。

和真郡王直指他残害幼弟,请国主制裁。

国主顾左右而言他,说起和亲之事,请来思忆郡主,问他对这个儿媳是否满意。

和真郡王瞎了一只左眼,只用右眼打量这位准儿媳,眼眶逐渐泛红。

纪飞鱼也在打量他。只是还未打量够,他便已转身跪下,声泪俱下地求国主为他枉死的小儿子做主。

赡思世子勾起一抹讽笑。

诸梁英在被押送回京的路上自尽,北相迁怒于赡思世子,以战事暂息为由,联合兵马大元帅要收了郡王府的十万府兵。

赡思世子竟然附议。

和真郡王交出军令,自此一病不起。

和真郡王府很大,这父子俩各占一方别院,井水不犯河水。

府内从来平静,可每当赡思世子出门,便总遭遇刺杀。刺客指向北相,北相总能脱身,也不深究,权当看笑话。

自和真郡王回府,赡思世子出门从不带思忆郡主。

终于有一次让他抓着和真郡王指使刺客的罪证,碰巧和真郡王也抓着他杀害幼弟的实据,父子俩对簿朝堂,满朝文武都有了笑话看。

西凉国主还需和真郡王戴好头上那顶绿帽子,更不可能处罚自己的私生子,便借口证据不足草草了事。朝后分别叫了父子俩,对和真郡王这位表兄恩威并重,对赡思世子则是谆谆教诲,叫他小心北相身后站着的太子。

赡思世子手里也有一位太子。

裴太子在他的劝说下,答应出席他与思忆郡主的婚筵。

虽是蛮夷之地,到底受了中土教化,婚俗已有八成相近,除了服饰不同,便只多了一道流程:新郎需为新妇猎一头珍兽,剥去皮毛制成薄毡,铺在新婚夜的|床|上。

除了九命千雀,寻芳令跟来的九位堂主都在为令主担忧,怕她入了赡思辛的虎口。

九命安抚了他们,千雀则无语地为吃货剔着烤羊排上的肉,供她包上蔬菜卷来吃。

她吃了一嘴的油,眼睛和嘴巴一样晶晶亮,眨巴着问她孜然是不是没有了,手上这块为什么没味道。

心可真大啊。

千雀忽而生出不忍,问她可知何为嫁娶。

“不过是换了个吃饭的地方。”

千雀便想,也许值得她开心的事真的很少,才会努力抓住每一件。

消息从西凉传来,孙月明上报计划,一个“准”字陛下写了半天。

写完他叹了口气,心想已经很久没有听见那道声音。

每一次调侃,他都听见了冷笑;每一次抱怨,他都听见了释然;每一次挣扎,他都听见了厌倦……怎会有这样矛盾的人,看透所有算计,却还配合出演,叫你明明想生气,却偏偏怜惜。

笔下不知不觉勾了一条鱼,题了一句诗:也知造物曾何意,底事人心苦未平。

平跃暗中前往西凉,却被纪勉拦下。

纪勉说:“别坏我们的事。”

平跃说:“我怕她会哭。”

飞鱼当然没哭。只在婚礼前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身处|火|场,有人伸手将她拉了出去,路上却满是积雪,深夜里谁也辨不清方向,于是走了很多弯路,膝盖陷入雪中,她骂对方蠢笨……

终是笑了起来,膝盖上的凉意没了,她缓缓睁眼,看见赡思辛在替她盖被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看见了纪昭。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着他走神,当然不是因为芳心暗许。明日就要成婚,似乎该一定程度地坦诚相待,他请她说实话,作为交换她也能问一个问题,他必知无不言。

“我在想,你可能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而她的问题是:“你怎么做到的。”

“你不想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吗?”他转移视线。

她一勾唇角,任性傲娇:“我才不怕呢。”

赡思世子最终还是答了:“你我生来,便该彼此了解。”

胡人衣饰亦极繁杂,翌日思忆郡主被千雀从被窝里拖起,梳头时一直在打瞌睡,千雀时刻提着心,生怕礼服上沾了她的口水。

头发被梳成一条条错着彩珠的小辫,金冠镶了宝石还坠了金珠流苏,一看就很沉,思忆郡主转了转眼珠,暗中扯下一颗金珠,问责胡人侍女:“怎么少了一颗?”

时间紧迫,她们急忙捧着金冠去修补。

千雀引着一个高大的侍女进来时,飞鱼正偷吃着松子仁,总觉得味道差了点,便有只手递来一小罐糖。

他已面目全非,她看他第一眼却已开怀:“你穿女装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