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龙儿额头青筋一跳，抬手准备送他一记爆栗子，但不知为何，看着他像猫一样蜷缩着的身子，最终也没将手砸下。

赢弈像是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缩了下脖子，却没等来，不禁一愣，自她腿上抬起一只眼。

四目相视，澄亮的光芒打落在少女冰清玉洁的脸上，赢弈痴看着，喉结滑动了下。

夏龙儿的手扬在半空，忽地带着几分气恼，甩了下来，将头别向一边：“罢了，今日不与你一般计较。”

赢弈将头重新埋回她的腿上，声音闷闷地：“明日一早，我便要回宫主持大局，先是国丧，后是登基大典，然后还有九王那连根拔起的一众同党，这些年，父王太纵容他了。于我不同，竟敢勾结楚人，就要将他们全都杀了，哪怕杀到无人上朝，无人主事，亦不囫囵，绝不放过一个。”

夏龙儿后向靠着身子：“不意外，这很像你的作风。”

“哼，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赢弈紧了紧手臂，感觉到少女瞬间僵硬的身子：“放心，我不会对你做出无礼的事，我还在守孝。”

“借你几个胆子。”夏龙儿敲了下他的头。

下手很轻，赢弈忙问：“你没吃晚饭吗？”

“吃不下。”

赢弈抬起一只眼睛，仔细打量着她：“好似到秦国没几日，你又瘦了些。”

夏龙儿渐渐放松：“你又没见过我之前的样子。”

眯了眯眼睛，赢弈点点头，再次埋入她的腰间。十年前金煊大殿，她是高高在上的壮烈公主，他是挥兵入城的叛军首领，时间太久，她忘了也就罢了，毕竟他是组团去灭她家的，她不记得更好。但之前秦楚边关汴城相见，她似乎也没有印象。都说他秦世子生如明月，引得天下女子尽数折腰，怎到了她这，连个眼熟都混不上。

“你这冷心冷肺的女人！”

夏龙儿黛眉一拧：“你怎么突然骂人，找打。”

这次少女没有留情，重重敲在他的头上，赢弈痛得闷哼一声，揉了揉吃痛的脑袋。

其实夏龙儿是记得他的，边关客栈，初遇嘛。

虽是一眼别过。

少女缠着纱布的手腕搭在他的身上，似有一股薄薄的血腥味，赢弈眯着谭渊一般深邃的眸，轻声浅谈：“明日你随我回秦宫后，我便让苏晃父子给你用这世上最珍贵的药材。”

“嗯。”夏龙儿淡淡应一声。

“等我登基之时，我要你满血复活。”

赌气的声音倒像是个孩子，夏龙儿淡淡一笑：“好。”

赢弈抬起眸子，眸底氤了一层执拗，“我还要你站在我的身侧，看着我接过大秦王印。让你根深蒂固的明白，我可是秦王，不是你说打就打的。”

夏龙儿一愣：“那我要看那日的天气如何了。”

“放心，孤王登基，必定晴空万里，一派壮丽。”继而眼珠转了转，接着道：“如果天气不好，定也是你这张乌鸦嘴咒的。”

夏龙儿无奈：“干我何事。”

赢弈没有回话，眼皮越发沉重，“我这嗜睡的毛病，还要持续多久。”

“再过几日便会好了，你如若着急，再让那苏寅加些药剂便好。”

“不要！”他回得干脆，带着决绝，“嗯……我正好趁这几日，好好休息休息，九王这次暴动，全军都累了。”

“随你。”夏龙儿扯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男子凤目轻眨，是越来越没有精神了，“明日一早，记得叫我……晚膳，我都没有吃……”

夏龙儿低着头，轻轻拍了他几下。

夜，沉静如墨，整个晟煌城沉溺在一片白丧之中，城内，偶有燃放着祭奠亡灵的炮声。城外，一道七彩的烟火升上夜空，炸裂开来，将营地照亮。

账内蜡烛渐灭，一片朦胧，夏龙儿静静坐在榻上，依偎在腿上的男子呼吸渐渐均匀。

少女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发，清亮的眸子仔细审着他。像是在跟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北都说，你不曾怀疑过我刺杀秦王，你到底是真的相信我，还是要以我为饵，诱那城外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