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会吧?”
“真的假的?怎么没听说过?”
似乎班上的人,除了黄靖宇,都不知道。毕竟他们的互动少之又少。
“真的。”
沈安怡扭头看她,“他看起来是你喜欢的类型,”又说,“不过他很帅耶。”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逻辑有些问题,尤其后半句,像球鞋里的一颗小石子,不是要命的难受,但就是难以忽略。
希叶很想问她,“不过”是什么意思,可沈安怡的表情又没什么异常,倒像自己多心。她只好转过头,挥去心头的胡思乱想。
这一天晚上,希叶郑重地将自己的秘密交托出去,以为会让她们三人的革命友谊更上一层楼,还以为自己的秘密在她们那里会得到妥善安放。
结果却是,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当然,这都是后话。当前的她沉溺在这段友谊里面,不亦乐乎,只是当局者迷,她根本看不清,这段友谊的本质是畸形的。
初升高的暑假,向阳难得回来,发现剩下的三个人一个都不在,难免抓狂。
希叶去了杭州,因为梁小斌成和朋友立了一个小工作室,她在参观之余,在杭州玩了整整一个暑假。
慰玲和小表妹去了深圳,她舅舅那里。
这原本是舅舅提议的,只是话里没几分认真,倒像随口一说,慰玲便不当一回事,但妈妈和外婆却上了心。
她们不理解这是一种变相的寄人篱下,感受不了慰玲无根的浮萍之感,对她的哭闹和反抗无法理解,相反,她们总有一堆大道理:
“舅舅是亲人,无需见外”;
“老呆在村里没出息,去大城市走走长见识”;
“舅舅叫你去,你不去,会很扫他的兴”;
……
最让她不解的是妈妈,似乎一有这种机会,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往对方那里推,美名其曰“为你好”。一如以前将自己推到三伯娘铺子里学画画,看准了人家不好意思收学费,愣是等自己说颜料太贵,实在没兴趣才肯作罢。
在下车看到舅舅惊诧的那一瞬,慰玲知道,自己的到来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甚至,和那天飘洒的小雨一样,是惹人嫌的。
在深圳的生活没有妈妈和外婆想象中的美好:和舅舅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单间,时常自觉打扰了人家的天伦之乐;青春期的女孩,身体开始发育,和一个成年男性同住一屋的不便,也无人诉说;妈妈和外婆说的看看所谓的大城市也没什么机会,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狭窄昏暗的出租屋里帮忙照顾小表妹,终日不见阳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隔绝阳光的这段日子里,皮肤白了不少,看起来倒有几分城里女孩的味道。
这是她过得最窝囊的一个暑假,以至于在回家的那一天,还忍不住发了条说说——大解放!!!
回家那天,向阳早早地就在家门口等。
慰玲从外婆家吃完饭才回来,还没拉开院子门,就听到他的声音:“妹妹你终于回来了,哥哥都要长草了。”
慰玲转身伸着头,见他倚在门口,叼着根棒棒糖,表情哀怨。
像他这样爱热闹的性子,自己一个人在家呆了这么久,也真是难为他了。
“等着。”冲他喊了一句,然后进屋放行李。
再出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搬了两张竹椅子放在门口,自己坐在一张上嗑瓜子。
那架势有点搞笑。
慰玲将手里捧着的大白兔奶糖和旺仔饼干全塞到他怀里,“礼物就这些了。”见他挑挑眉,也不甚在意,“自然是不能和你的巧克力比,你也知道我舅和你姑不一样。”
“我又没说什么。”
她朝他伸手,接了一捧瓜子,也嗑了起来,“四叔和四婶还是不同意吗?”
向阳摇摇头,“我料到会不同意,本也没抱多大希望。”
他前几日提出,想转回家里念高中,没人支持。
这个话题不太愉快,一时无话。
等嗑完了手上的最后一颗瓜子,他拆开了一包旺旺雪饼,说:“我们在这一点上都一样,无论是父母还是我们。”
笑了笑,慰玲说:“小谦更可怜,我们还能想回来就回来,他不行。”
向阳也笑。
母鸡在地上啄着什么,身后追着一群小鸡雏,黄澄澄的一团,嘴里叽叽喳喳地叫。向阳掰了一小块雪饼扔在地上,它们就蜂拥而上。
有风吹来,吹散了傍晚的热气,吹得芭蕉叶哗啦啦地响,希叶家的龙眼树也微微摇起来。她
家的围墙矮,抬眼望过去,还能看到龙眼树上面绑着秋千的绳子。
“那看来,我们之中,还是叶子最幸福。”慰玲笑着说。
“目前看来,的确如此。”
希叶回来的前四天,收到了薛立博的信息,向她打听学校的事情。
她回复:
——我也在L中,七班。
——我在十五班!【龇牙笑】
她躺在床上,将手机握在胸口,傻笑。
房间没锁,梁小斌伸头进来,贱兮兮地说:“傻笑什么?小心乐极生悲!”
一个抱枕甩了过去,可惜他躲得快。希叶爬起来关上房门,谨防这个讨厌鬼又来偷看。
看名字就知道了,这个讨厌鬼是希叶的舅舅,目前大二,以捉弄她为乐。
薛立博又发消息过来:
——慰玲呢?
——她也在L中。
——想不到她也在。
这种感觉又来了,像那晚沈安怡夸他帅那样。
不同的是,这次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强烈。
这种人很奇怪,不负责任地说着伤人的话,表情不露声色,话还说得模棱两可。一旦别人指责,他就否认,甚至反过头来说对方太敏感。
这种人,不知道是太自大,还是没情商。
乐极生悲,一语成谶。
这个讨厌鬼。
小铃铛的成绩不好,没能考上L中,可是四婶咬着牙要给她交择校费。她又是个敏感的孩子,有些话题对她来说难以启齿,而有人却却能毫不在意地点破。
却又偏偏是他。
不喜。
希叶皱着眉头,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