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九月,15岁的希叶和慰玲踏进了新校门。
高中生的身份,比初中生意味着更多,最直观的改变就是,学校更大更漂亮,遇到的人也更多更复杂;较不易察觉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点心思,更加肆无忌惮,以及对自己的定义,开始萌发。
对于希叶来说,她对新的开始还抱有期待。
初中时期的阴郁和小心翼翼,都落在了那间破败的学校里,校门一关上,她就结束了那段初中时光,这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解脱。当她偶尔回首时,大多数时候看到的都是,尘土飞扬,黄沙漫天,看不清那段时光的原貌,只清晰地记得,那种压抑的沉闷。
也许这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如果难过的事情记得太清楚,那种难过必定也是刻骨铭心、如影随形的。
她不希望自己这样。
她希望,高中的天空无论是下雨还是晴天都可以蓝一点,身边的同学爱笑一点,食堂的饭菜可口一点,班主任可以年轻好看一点……
而自己,可以开心一点,然后再努力一点。
还希望,小铃铛可以幸运一点。
慰玲倒没这么多的期待。
这本来就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在她所有关于高中的想象里,都只有镇上那所名不经传的高中,不是L中的红砖绿瓦,没有遍布绿茵的足球场,也没有浓郁的学习氛围……有的都是和初中校园一样的破败,学生们大多嘻嘻哈哈地混日子,学习从来都不是放在心上的事,就算是,也是偷偷藏起来。毕竟没人看见的努力,就算成绩差也不会有人嘲笑。
那才是她的世界,这里的人跑得都太快,她深知自己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就是,格格不入的感觉。
如果真要说什么期待的话,那就只有薛立博了。
那个身上总带着香味清新的纸巾的男孩子。
L中是市里排名第二的重点高中。
也不知道为何,每个地方排名第一的学校永远叫“某某一中”。
虽然排名第二,但L中是百年老校,校史比一中渊远得多,并且其近几年的师资力量和升学率紧逼一中,甚至有持平的趋势。
L中和一中都在市里,希叶和慰玲由此开始了正式的寄宿生活。
在正式开学的前两个星期,两人共同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军训。
希叶将妈妈买的防晒霜落在了家里,而慰玲是压根没想到要添这一装备。总而言之,两人晒得乌漆墨黑的回来,惊呆了向植。
他打了一个准确的比喻——乌骨鸡。
梁小文看不过去,给她买了一堆美白的护肤品,她在学校一天到晚都敷面膜。
有一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希叶照旧往脸上和身体上涂珍珠粉,被室友天兰笑称“炸乌骨鸡”。那一刻,她悲痛地意识到,这室友和自己的老爸也许是“一丘之貉”。
顺便介绍一下。
希叶的宿舍603有八人,叫郑天兰的那位朋友是希叶的上床,家有养鸡场,身材魁梧,生性豪迈;对面床的下床叫孙流年,长相甜美,古灵精怪,与男朋友一起考上L中,上演了一个学渣为爱逆袭的动人故事;她的上床叫李由敏,明眸皓齿,人美声甜,是个萌妹子。
与希叶交好的便是这三位,四人在教室还是上下桌的关系。除此之外,另外四位舍友的名字分别是林爱娣、伍娟娟、梁雪莹和张娜。
言归正传,妈妈买的护肤品效果不错,一个星期用下来,感觉像换了层皮。但相比于军训之前的肤色,还是天差地别,用天兰的话来形容,就是“偏白的乌骨鸡”。
第二个星期,班主任要求上交电子版的一寸照片,用来当饭卡的底照。
傍晚吃完饭后,希叶和慰玲到校外的影印店拍照。两人都没有经验,不懂得让店主调亮色号,店主也不太负责,潦草地处理一下便跳到了下一人。
总之照片成品一言难尽。
两人看看自己的,又看看对方的,都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彼此相顾无言,默契地抿紧嘴巴忍住笑。
店里人不少,两人排队,用店里的电脑各自发给班主任后才走出去。又去旁边的小卖部买棉花糖,付款时正好瞧见沈安怡和许嘉佳从影印店里走出来。
两人看上去肤色没怎么变化,看来防晒功夫下得好。
希叶抬手跟她们打招呼,下一秒,手里的棉花糖被拿过去咬了一口,扯去了一大片。
她喜欢这种轻车熟路的感觉,像柔软的棉花糖一样香甜柔软。
可问题是,棉花糖这种食品,一咬就化,完全经不起细细品味。它转瞬即逝的香甜,更倾向于一种错觉。
品尝者意识不到的错觉。
“你们也拍完了?”
希叶点头。
沈安怡向她讨照片看,她便掏出来递过去。
她做好了准备,等着一通无情的“嘲笑”,却等来了一句直白的“好丑”。她顿在那,嘴巴的弧度僵硬,完全想不起应该作出什么样的表情
沈安怡还笑着递给许嘉佳看,询问她是否赞同。
原来朋友的亲密无间,也分好多种。
希叶不禁感慨,人际交往这门学问,果然博大精深,曾经以为在与她们的相处中学得一二,原来还没有半分。
原本憋不住的笑还僵硬在嘴边,被慰玲擒住下巴捏了捏。
“介意我们看看你的吗?”慰玲朝沈安怡伸出了手。
她们没有过交集,这一举动实在突兀。
沈安怡愣了好几秒才想起将自己的照片递过去,可是希叶连一眼都没看真切,照片就被还了回去。
她看见慰玲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