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落雪双手有些颤抖地握住那柄短刀,他手虽是在颤抖,却很快速地将刀尖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呲
短刀已没入闻人落雪的胸口。
“我虽然死了,可我并没有输。”他微微颤动睫毛,抬眸看向卫卿笑,不忘拭去嘴角的血迹。
姬陵和任子钰也收敛神色,用极为严肃的神情看着卫卿笑。
卫卿笑从怀中拿出一本看起来很陈旧的册子,将它扬在闻人落雪面前:“你是说它?”
闻人落雪勾起唇角,他相信没人可以抵住忘川志的诱惑,楚钟岳不能,楚修翳不能,夜锦衣不能,此刻的卫卿笑亦不能。
“不,你输了。”卫卿笑的话音刚落,那本忘川志也从他的手中落下,随之落下的,是棺木前的蜡烛。
他的脚边是焚烧纸钱的火盆,那本陈旧的册子不偏不倚正好跌在这火盆里,被随之即来的蜡烛点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着,最后化成了灰烬。
火光映在闻人落雪雪白的头发上,倒有几分壮烈的美感。
“不可能。”闻人落雪勾唇笑道,他盯着那盆灰烬,像是不能相信卫卿笑就这般把这本秘籍付之一炬。
“因为我不是楚修翳。”卫卿笑敛眸道。
说着,他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玉佩。
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来修补这块玉佩,纵使边沿缺了一角,纵使中间多出了一道无法忽视的疤痕,可它终归可以隐隐看出原来的模样。
尤其是那玉珏中央的“琳琅”二字,那字依旧可以辨认。
玉碎了要补,犯了错要弥补,而不是让玉更碎,让错误更深。
幸而,他不是楚修翳,他明白这个道理,他更明白避免犯错就是此时对他而言最好的弥补方式。
所以,他不可以犯错,他不可以用犯错的方式逼夜锦衣出现,他不能用越来越坏的自己来等待夜锦衣。
他想让夜锦衣看见的是更好的自己。
“棋手最后却输给了赌徒。”闻人落雪轻笑一声,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任子钰看着闻人落雪闭上眼睛,心底却感受不到丝毫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抬眸看了看面色冷然的姬陵,又看了看神情萧索的卫卿笑,哀伤地摇了摇头。
而后,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将里面的酒尽数倒在檀香炉中。
香灰四扬。
“我要走了。”姬陵将闻人落雪的尸身扛上肩头,侧头看向卫卿笑,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她呢?”卫卿笑转过身,抬手拦在姬陵的身前,“也不再见我了吗?”
“阿姐受了重伤,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养伤,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临走时只说,要你不要找她。”姬陵侧头避开卫卿笑的目光,语气生冷道。
卫卿笑的手臂依旧在拦在姬陵的前面,他死死地盯着姬陵的眼睛,没有半分放人的意思。
姬陵似是也不着急离开,见卫卿笑不动,他将低垂的头抬起,无惧地迎上卫卿笑的目光:“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她在哪。”
卫卿笑还是未动,眼中探究的意味依旧明显。
任子钰不动声色地走到门口,将大门打开,而后,退到一旁。
姬陵瞥了任子钰一眼,便扛着闻人落雪的尸身绕过卫卿笑,抬脚跨过大门。
“后会无期。”在与任子钰错身而过的时候,他顿住脚步,低声道。
任子钰眸色一沉,颔首道:“保重。”
而后,任子钰便抬眸,目送着姬陵大步走下台阶,穿过院子,最后消失在无境山庄的大门。
他知道,从此之后,姬陵与他们之间,便是永别。
卫卿笑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任子钰转过身来,走到卫卿笑的身后,犹豫了许久,他才抬手轻轻拍了拍卫卿笑的肩膀,宽慰道:“大哥,等姐姐养好伤,她一定会回来的。”
“是吗?”卫卿笑侧头看向任子钰,带着一种无比期盼的眼神看着任子钰。
这种期盼,像是对救命稻草保有的最后一丝希望。
任子钰这才发觉卫卿笑的脸上挂着泪珠,他心头一沉,强压着心中的悲戚与喉头的沉重,微笑着点点头。
最后,他好不容易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
“是。”
卫卿笑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只是,这一次,任子钰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难得的喜悦。
三天之后,邪神殿少主姬陵宣布解散邪神殿,从此江湖上再没有邪神殿。
而无极门也果然像当日楚修翳在武林大会所说的那般已然覆灭,因为,江湖上也再没有过无极门的消息。
只是,从那之后,姬陵和楚氏兄妹也再未有过音讯。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转眼已过了三年。
无境山庄任啸决就在夜锦衣失踪的第四年的春天一病不起,很快,便病逝了。
之后,无境山庄少庄主任子期继任庄主,只是,新任庄主而立之年却仍未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