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沉走到院中的小亭旁，看着沐晚一个人在那里练剑。他很小心，刻意放低了自己的脚步声，以防沐晚察觉到他的存在。

待沐晚练到酣处，一甩额头碎发上的汗珠，收剑，“偷窥也是你的乐趣吗？”

顾月沉对此只是眯了眯眼，“我明明已经放低脚步声了，你是如何察觉到我来了？”

沐晚转过头，“你想知道？”看着顾月沉的表情，沐晚有些得意，“原来还有让堂堂顾帅都无法参透之物啊？”

不是物，是人。顾月沉在心中如此道。但很快又恢复了他往日的笑容，“是啊，还请沐大人赐教。”

顾月沉的语气听得沐晚很舒适，“是呼吸。你的确隐藏了脚步声，但你的呼吸声有急促，通过风暴露了你的所在。”

顾月沉挑了挑眉，呼吸吗？两人所处位置还是有点距离的，竟然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吗？

“那你通过呼吸，又如何知道此人是我？”

“猜的。”

“猜的？”

沐晚摊摊手，“那我总不能背后长眼睛吧？的确我感受到了一个人的呼吸声，但我并不能分辨出那是谁。至于猜是你，是因为我曾近距离听过你呼吸的声音，有一点点像罢了。”

顾月沉神秘一笑，“原来你连我呼吸的声音都有印象啊，想不到沐晚对我这么上心。”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沐晚隐隐感觉事情在向一个错误的方向发展，听到后半句，沐晚感觉自己都要炸了，脸上温度陡然升高，“谁对你上心啊！”

顾月沉还是笑着看着他。

沐晚扭过头，状似看着别处，“你这人，一天到晚也不干点正事儿。”

“我这不是在干正事儿吗？”

沐晚眼神快速地瞟了一眼顾月沉，收回目光，继续若有若无的看着别处，“怎么？偷窥我就是你的正事儿？”

顾月沉先是不可察觉的一笑，然后露出仿佛受到了极大冒犯的表情，对沐晚说，“你想什么呢？我找你，的确是有正经事。”

听了这么一说，倒是沐晚有点窘了，他哼一声，扭回头，迎面就是一张纸，“这什么玩意儿？”

“你看看，顺便验收一下我之前教你识那么多字的成果。”

沐晚展开这张纸，一行行看下去，“王弟死了？”

顾月沉点点头，“到底还是皇室宗亲，尸首已经运送回京了，不过，正事在后面，他那个远在异国他乡的儿子要回来了，说是要给父亲守孝三年。”

沐晚不甚在意的把纸随手一揉，“回就回呗，这算什么大事儿。他爹都倒了，一个手上什么都没有的儿子能成什么事？”

“我本答应了王弟，作为交换的条件，我会保证他儿子的安全。他若是一直不回来倒也好办了，但，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这么想的。”顾月沉又把被沐晚揉成一团的纸团重新展平。

“哟，想不到你这么好心？但要是他知道他爹的死也有我们的份，你就不怕他反过来对付我们吗，而且你还答应了要保他性命。”沐晚一字一句的说，“再说了，他现在回来，老国王可不会放过他吧。”

“至少现在不会对他出手。”

“为什么？”沐晚一脸疑惑，“你能不能每次把话说清楚，不要每次都只说一半吊人胃口？”

“这次是一个试探，想看看王弟是否还有隐藏着的旧部，如果王弟的儿子回来了，旧部就会有了新的主人，就会有所动作。这对陛下来说是个潜藏的威胁。”

沐晚恍然大悟，“他是想让王弟旧部去主动联络王弟的儿子。”

顾月沉赞许的看着沐晚，摸了摸他的头，“不错不错。”

沐晚瞬间炸了，一把把顾月沉那不安分的手挥下去，“你不要太过分了！”

顾月沉只是笑得灿烂，“因为沐晚很可爱啊。”

沐晚蓄好的气瞬间又泄了个干净，“所以呢，你找我，到底想要干嘛？”

“算算日子，他应该快到日轮之国了，陛下的旨意，让你去。还特意叮嘱过了，不用带什么迎接的人，越简陋越好。接回来了，先不必回宫，先在我府上小住几日。话虽如此，但若到时真有什么闪失，便又是安定军的过错。之前王弟还招揽过你，让你去，可真是让人尴尬的合适。”

“老国王这是存心要他难堪啊，再怎么说也是个世子，让我一个将军近侍去接。”

“就是这样，越是难堪越是能激起那可能存在着的旧部的不满，引他们出手。若是没有这些人存在，那就培养他先熟悉熟悉安定军，再让其成为怀远军新的继承人，以此来牵制我。当年用我来牵制王弟，现在又用他的儿子来牵制我。呵，陛下真是打得好算盘，简陋迎接迁至将军府居住而不回皇宫，对这位世子来说可是个羞辱，想必会对我有怨，加之王弟的死也与我有关，正好将来可以与我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