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顾月沉一个人在原地露出了无可奈何的微笑。

*

第二日，顾月沉依例带着秦愈参观熟悉自己的宅子，沐晚和缚刚随行，走着走着，前面的二人聊了起来。

“顾帅这院子倒是很有一番韵味。”秦愈看着顾月沉的院内布置，不由赞叹，“很多名师所建之院怕也比不过顾帅用心之精巧啊，看来顾帅不仅颇具将才，还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啊。”

哪里精巧了，没看出哪里好，明明是复杂，让人迷路绕晕的那种，沐晚暗暗腹诽道，不过他可不敢把他这样的想法当面说出来，先不说顾月沉会对自己怎样，光是身边这位就非要把自己揍趴下不可。

“殿下过奖了。”顾月沉微微俯首，“殿下的画技才是万里挑一。”

“是顾帅过谦了。”

幸好顾月沉和秦愈走在前面，二人看不见沐晚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两人聊来聊去都是在互夸互谦，他还得遵守礼节随行其后，听着他们的毫无意义的谈话。

旁边的缚刚快速地用手肘捅了沐晚一下，眼神示意他注意形象，言下之意就是不要丢顾帅的脸。

沐晚轻轻叹口气，然而还来不及重整表情，就被秦愈的突然回头一句打断，“沐晚可是无聊了？”

顾月沉也回过头，眼神从沐晚和秦愈身上扫过，却是什么也没说。

然而沐晚却是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知道顾月沉又在想些什么。

“我…”

“他不无聊。”顾月沉淡淡的打断了沐晚的话。

“啊？”

“是吧，沐晚。”顾月沉微笑地看着着沐晚的眼睛。

好吧，看来除了说是也说不出别的回应了，看着顾月沉笑成这样他也不敢说个不字，沐晚在心中翻个白眼，刚要开口，秦愈就说，“无事，想必昨天找我一天也是累着了，沐晚要是觉得无聊了就不用跟着了，本来也用不着随行。”

缚刚顿时觉得，他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沐晚就先去歇着吧。”

沐晚得命后就退下了，就剩下缚刚在后面跟着了。

“殿下对我这位小近侍，是真的不一般啊。”顾月沉状似无意地来了一句。

“哦，倒也没什么，觉得还算投缘，以朋友相称罢了，”又忽地话锋一转，“不过，说来，顾帅才是对我这位朋友真的不一般呢。”

“是吗？”顾月沉低笑两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听说殿下昨日和沐晚在街上的事情了，殿下有勇有谋，顾某佩服，想必令尊在天之灵也会为殿下骄傲的。”

“先父厌恶我至此，骄傲是谈不上了。倒是顾帅您，保卫疆土，抵御外侮，替先父完成他未尽到的责任，我与先父都应好好感谢顾帅才是啊，”秦愈露齿一笑，表现得像每一个真心感恩的人一样，“先父有罪，还是多亏顾帅宽容，免去一死，只是流放，也未波及到我，此等大恩，他日必将好生报答。”

顾月沉眯了眯眼，“殿下言重了，臣职责所在。”

*

送秦愈回房后，二人走出一段距离，缚刚问道，“顾帅…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月沉擦擦手，“但说无妨。”

“世子殿下刚才的语气和表情，是不是有点…”

顾月沉眯了眯眼，“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或是…有人告诉了他一些东西。”

“…”

“是我小瞧这老狐狸了，”随即一笑，“也是，经历夺嫡之争并上位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顾帅，您…在说什么？”缚刚不知顾月沉的意思。

顾月沉摆摆手，“无事，你先退下吧，然后，让沐晚来我的书房找我。”

“是。”

缚刚离开后，顾月沉一个人走在小石子路上。虽然秦愈这次回来动机并不单纯，但目前他还是有把握应付的来，就是不知老国王下一步棋会如何走。

而且秦愈之前有意支开沐晚，并对自己说出那些话，显然是不太想让沐晚看见。顾月沉心中只觉得好笑，看吧，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虽然感觉起来不是很舒服，但秦愈的弱点应该可以认为是沐晚了，顾月沉不知两个人在巷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秦愈对沐晚是比较特殊的，他不愿意让沐晚看见他的另一面，仍尽力保持一副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样子。

朋友？真是可笑。凭沐晚的脑子，秦愈分分钟就能把他玩死。他可一点也不觉得沐晚和秦愈的相遇是偶然。

顾月沉在心中冷笑，虽然秦愈没让沐晚看见，但代价却是真实地将弱点暴露给了自己。

但秦愈问自己的话，心中又是有所犹豫的。旁人都能看出，他待沐晚的确是不一般。

但沐晚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是利刃？是同伴？是朋友？亦或是…

顾月沉不敢再往下去想，现在的他经不起所谓情爱，但又忍不住会去向沐晚靠近，看见沐晚和别人亲近他会很不舒服。

虽然他与沐晚都是男人，但他和那些保守的顽固派不同，不觉得男人不会爱上男人。但顾月沉必须在还没陷得更深的时候遏制住这情感的小火苗，不能让这点点火花燃成燎原之势。

因为他知道，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与沐晚，终将走向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