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怪医听了“水先生”三字,立时收敛了几分,道:“你来了也好,咱家为防万一,要挑断他的脚筋,再阉了他,你瞧怎样?”
火老道冷冰冰地道:“不成!”
木怪医尖声道:“为何不成?”
火老道道:“士可杀不可辱,关飞羽是条汉子,若是受此刑愤然自尽,你如何向水先生交代?”
木怪医阴森森道:“火老道,你别老是抬出水君凡压我,咱家若是执意如此呢?”
火老道道:“那贫道就领教领教你的‘阴风箭’!”
木怪医露出一副笑模样:
“火老道的脾气总是如此火爆。罢了,姓关的,今天就便宜了你。反正明日午时,你就要被处斩了。嘿嘿,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得到消息,必然不顾一切地来救你。
“但明日在法场候斩的关大侠却是黑李鬼,你想想看,那该多热闹啊。哎呀,但愿翠瓦山的白狼军来劫法场,最好将黑李鬼救到翠瓦山去!”
那老母鸡一般的咯咯笑声再次响起……
晌午的阳光分外明亮耀眼,要穴被点的关飞羽这时就坐在监斩棚内,但他的那脸大胡子还是给刮得干干净净,一身装束也给木怪医换作了下人打扮。
木怪医和火老道一左一右,分坐在他身旁,三人全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用木怪医的话说,今天是请关飞羽来看戏的。
黑李鬼给绑在一根圆柱,正破口大骂,那神态语调与关飞羽颇有几分神似。
只听监斩的那人叫道:“闹什么闹?时辰一到,便送你归西。”
关飞羽知道他们迟迟不动手,是在等候翠瓦山或朝阳谷的人马来劫法场,他从人缝中望去,陡然瞧见看热闹的人群中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身如铁塔的海四宇,另一个是肥肥胖胖的纪鸣南,再仔细一瞧,朝阳谷诸位谷主的赫然全混在了人群中,他心中不禁连连叫苦。
关飞羽一扭头,无意中看了木怪医身后的黑衣老仆一眼,这人面色黝黑,脸正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他脑中灵光一现:
“这人不就是义弟给我送行之时,那随侍在身边的老仆吗,他为何在此?我南下之事万分隐秘,义弟又如何知道?”
刹那间,关飞羽出了一身冷汗。
这当口,一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少女越众而出,说道:
“大人,小女子见这人可怜,想喂他几口送行酒,不知行不行?”
那监斩的人见了少女登时眉开眼笑:
“正好正好,小娘子这几口酒就算是替我喂他的,也给我积几分阴德。”
那女孩不是纪玲云又是谁?
纪玲云走到黑李鬼面前,低声道:“先喝口酒吧!”
黑李鬼抬起头来,居然说了一声:“你们不要管我!”
但纪玲云已经缓缓将酒倒向黑李鬼口中。
围观的人见这美人给个死囚送酒不禁齐声起哄。
猛然间,纪玲云的手一扬,酒坛子“砰”的砸向一旁虎视眈眈的刽子手。
那刽子手虽然全神戒备,却依然给砸了个正着。
同时,纪玲云从袖中抽出一把刀来,一刀劈下。
这一刀却不是劈向枷锁,也不是劈向扑来的刽子手,而是一刀斩向黑李鬼,黑李鬼的头随刀落,人群立时爆一声喊,乱作一团。
木怪医和火老道也吃了一惊,不知为何劫法场的人却杀了黑李鬼。
混乱中,海四宇和纪鸣南率着两批人马向监斩棚冲来,周望北蹿起身将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高高举起,向埋伏在四周的金兵叫道:
“朝阳谷的英雄好汉已劫了你们太守的公子在此,若是胆敢乱来,便一刀斩了这小奶狗。”
朝阳谷威名素著,普通士兵平时就不敢招惹他们,此时更不知如何是好。
木怪医到底老奸巨猾,一伸手抓向关飞羽,叫道:“奶奶的,咱们先走。”
便在此时,剑光一闪,一个士兵打扮的黑瘦汉子斜刺里一剑刺到。
木怪医怪叫一声,慌不迭地缩手闪身,但袖口还是给长剑截下一段。
平泰嵩已然跃监斩棚,铁铲疾挥,三名金兵立时给他拍出棚外,他正待向关飞羽冲去,陡觉眼前一花,一个身材高大的红衣道士天神般立在身前。
平泰嵩惊异之间,那道士长剑一抖,剑花如雨飞卷而下。
平泰嵩铁铲横封,但觉一股大力袭来,铁铲险些飞出。
这时,纪鸣南和海四宇已分从左右攻到。
火老道一声冷笑,掌中剑如经天长虹,数招之间便攻得三兄弟捉襟见肘。
周望北见扮作士兵的勃尔赫武和木怪医相斗虽略处下风,但一时也不致落败,自己三兄弟却给那道人杀得狼狈不堪,不由叫道:
“你们放了关大侠,我便放了这小金狗。咱们一命换一命如何?”
火老道却一声长笑,身子疾纵,向周望北扑到,人在半空,如虹剑气已将周望北全身罩住。
周望北只觉空中全是耀眼的剑影,惊骇之下不及细想,便将那华服少年向剑迎去。
哪知右手神门穴一麻,已给火老道的剑气闭住穴道,跟着左手腕给长剑拂中,血流如注,笔管枪“呛”的坠地,那华服少年也给火老道劈手夺去。
这一下形势逆转,金兵发一声喊,都扑了来。
朝阳谷人马登时全给围在核心。
猛听得一声清啸,众人抬起头便瞧见一道赤影如风驰电掣般掠了过来,这赤衣人每冲到一处,就有数名金兵倒下,当真是当者披靡。
纪玲云眼尖,一眼认出那人是姜承,芳心狂跳,忍不住高声叫道:“姜承来了!”
火老道见那人武功之高平生罕见,不由见猎心喜,当头迎去。
这边木怪医听了纪玲云的叫喊,蓦地想起她适才杀了自己的徒弟,不由怪叫一声,向纪玲云扑去。
纪玲云见了他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心中生怯,转身便逃。
便在此时,关飞羽已冲开被封的要穴,大喝一声,腾身向那黑脸仆人扑去。
黑面仆人猝不及防,只觉眼前一黑,喉头一紧,已经被关飞羽的铁掌紧紧箍住。
关飞羽叫道:“你老实说,我义弟那天所说的话可是实言?”
那人呼吸艰难,喘息道:“自然、自然是实言!”
关飞羽手加力:“我奉命南下是何等隐秘之事,我义弟如何知晓?你若讲出实言,我便饶你一命!”
那人的脸憋得黑红,不由叫道:“关大侠饶命,在下实是、木怪医座下弟子,田经学……说的话都是我教他的。”
关飞羽厉声叫道:“义弟与我情同手足,为何要听你这厮摆布?”
那人给他掐得还有一口气:“田经学家人俱被我等挟持,他公子哥一个,还能有什么办法?”
关飞羽气炸肝胆,大叫一声:“京师双侠,义薄云天!经学兄弟,你害得我好苦!”
说罢,他扬手将那人草人般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