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出现极大程度缓解了压在夜遥夕身上的威压。

身上强压一解，伏在地上的夜遥夕也来不及爬起来，捂着胸口顿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被压碎的骨头万幸没有插进肺里，此番也算死里逃生。

屋内折腾出的声音绝对不算小，可守在外面的侍女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应当是被屋内两位不速之客挡住了声音，换句话说她就算当真死在这儿大概也不会有人能立刻发现。

夜遥夕顾不上自己被地上碎片划得鲜血淋漓的手掌胳膊，狼狈至极的从地上爬起来后第一时间拉开了和这两个怪物的距离。

“……影子。”

燕缙交叠双腿坐在椅子上，微抬着下巴睨着立在自己面前的漆黑瘦影。

影子不会说话，更无法发出声音，但是这不妨碍它能够传递讯息。

——夜遥夕不能给你。

燕缙缓缓眯起眼睛。“能不能，轮不到你说了算——让开。”

影子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散开。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见状，轻轻啧了一声。

“阿秋有些过分惯着你们了。”

他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黑影。“连她也无法把我如何，你觉得你一个影子能当真拦得住我不成？”

影子没有回答，只是苍白手骨从黑影中无声抬起，身侧黑影拉伸抽长，轮廓如刃如剑悉数对着燕缙，意图已经分外明显。

燕缙嘴角的弧度消失了。

“你也不过就是阿秋踩在脚下的影子而已……！”

他垂在肩头的长发突然间无风自动，数道剑光凝在身侧，直冲着影子飞射而去——！

“有什么资格和我叫嚣！！！”

站在影子后方的夜遥夕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细一点，下意识抬起手臂掩住了脸！

她紧紧闭着眼睛，耳朵里却没有听见预料之中利刃穿透血肉或是兵戈相接时金属特有的击打声音，不，倒不如说什么声音也没有——

夜遥夕试探性地从手臂上方睁开了一点眼睛，却只瞧见纯粹的一片漆黑。

自影子身下蜿蜒散开的黑色，无声吞掉了燕缙飞射而出的所有剑光。

而它仍然是沉默的，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凝缩成了这一个细长的人形，悄无声息的将一切鲜活的事物悉数湮没。

那已经无法被称作影子了——有光的地方影子才会被称作影子——而影子身侧流淌而出的不如说是纯粹的黑暗。

燕缙仍坐在椅子上，只是未曾再试图攻击影子，而是以一种近乎恐怖的目光看着轻而易举拦下了所有攻击的黑影。

“我似乎错估了你的实力……”他喃喃念着，“我只知道她即使忘了许多事情却还记得瞒着我许多事情，却没料到你也是其中之一。”

血月枯林最初，燕飞秋亲自创造怪物十三者，阿七为其中第七，眼前的影子则是第一位。

燕缙，不在此列。

他骨骼血肉的确出自燕飞秋的手中，可他却不曾位列十三者之中。

燕缙清楚其他十二位的实力强弱，是以从未将这件事放在眼中，可此刻与影子随意动了动手，却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影子很强，远远超越其余十二人的强——甚至可以说，它的实力似乎已经达到了能与燕飞秋比肩的水准。

……竟是在这种地方失算了。

燕缙看着影子无声收拢身侧黑暗，早已是面沉如水。

——正如你所言，她无法杀你，我也无法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