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成四方的奇险山道上,十个身着甲胄,扣挂绣春刀,背携藤牌盾,其中几人腰间悬着铁棒雷飞、三眼铳的官兵疾速攀爬着,个个身形乍起乍落,在失足就会粉身碎骨的危道上,腾挪如意。
滕青山脚尖点地,微微弓起的颈背向内团缩,蹦跳如猿猴般,四指卷屈,拇指扣贴于食指第二指节,力从背起,拽着飞爪长绳,手脚并用翻上嶙峋岩石。
作为西安前卫指挥使麾下的一名总旗,滕青山传家世袭,深得指挥使信任,这趟前哨侦查由他领头,也是因为他身手不输当世一流高手,且一身家传硬功和侦查经验,是江湖人不能比的。
食指沾了口唾沫,在空气中挥了挥,滕青山道:“这趟只为确认消息,切莫恋战!”
“是,总旗大人!”
休息的间隙,这些军士也是忍不住谈论起来;
“这些异人受不得拷问,总是莫名暴毙,医官也查不出原因。”一个络腮胡、黑亮光头的壮汉,青黑色的五根手指嵌入岩体,腰间挂着飞爪,就这般悬在峭壁上。
“大军合围华山,外面已是人心惶惶,又有该死的江湖人不断冲阵,府兵已是腹背受敌!”
“都是那些该死的邪教江湖人散播谣言!”
“啧啧!长生天,白玉京啊!”
“不会真的有不死人吧?”
“屁个不死!那些抓到的异人,也不见他们重新活过来啊!”
“军仵解刨尸身,听闻是和寻常人没甚么差别。”
“倒是异人所使用火器,端是玄奇,只是军匠说根本无法冶制。”
“唉!这天柱整个秦岭都能看到,整个长安城都乱套了。”
……
十人众休息了半柱香时间,又是重新动了起来。
已过最为险峻的崖壁,再向前就是长满灌木的石坡,滕青山为首,一旗官兵全部都收了飞爪,悄无声息的穿行在嶙峋灌木石隙中。
滕青山整个人几乎平平贴在地面上,双肘双膝着地,微微撑起身子,交替发力,向前蹿行,就好似一只大壁虎般,不但速度奇快,而且动作轻灵,悄无声息,如守宫游墙。
只是在目不能及的天上,一个如苍鹰般盘旋的小黑点始终随着他们的路线而移动着。
滕青山胸腹之间鼓荡,产生一股子吸力,紧紧附在石面上,直上直下,窜行在陡峭的怪石坡上,背上弓起的藤牌灰黑,很好的掩饰身形。
这藤牌制成圆盘状,中心凸出,周檐高起,圆径约四尺,富有伸缩性,圆滑坚韧,内还嵌有铁丝绞缠,不易兵器砍射破入。
行进的十人,很快抵达一面断石层,突然滕青山竖起右臂,窸窸窣窣的窜行声,骤的停止,侧耳倾听,隐隐约约的声响从石崖上方传来,他比划手势,正准备让轻功最好的一人前——
“撤——”
滕青山猛地一个激灵,随后爆喝一声,肘肩用劲,五指弥合间骤然拍击,只是一按,空气中一声爆响,膝盖不打弯,直不愣登从地上蹦起,而在他原先趴伏的地方,火器弹丸爆裂的冲击,掀起大片大片的碎石。
声声枪响这才从石崖上方传来!
“砰砰砰!”
已是顾不得掩饰身形,滕青山如同一只受惊的大马猴,大腿肌肉条件反射屈伸蹬地,人在半空,身子就是一矮,六七尺高的人影竟缩小如孩童般,身形滴溜溜旋转如风,以背脊藤牌做盾,身形蹦弹两下,就避入岩石沟壑中。
二三十年打熬的筋骨,放眼江湖,也是大成者,坚时如铁,软时如棉,骨骼之间,比什么九流杂耍的锁骨叠骨还夸张,对危机的感应更是几分金风未动蝉先觉的神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