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感觉吧。”叶仓目光柔和地望着绿罗愈发空洞的神情,忍不住深深地说道:“我能感觉到,勘六叔叔深爱着您;而您……也爱他。”
“感……觉?”绿罗显然不太理解叶仓的回答,然后微微别过脸,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轻声喃喃道:“我……爱他吗?”
“姬尊,您又哭了呢……”叶仓一脸不忍地望着再次流出了清泪、但神情极度空白的绿罗,不由得哽咽道:“也许……连您自己都没意识到您爱他,他……他就走了。”
可随后,便是两人死寂般的沉默……好像一切都静止了,唯有迷蒙的烛火摇红,映红了她们各自皓月般的绝美玉颜……
良久后,绿罗没再继续那个话题,转而淡声道:“对了,叶仓,后面你若遇上了加瑠罗和夜叉丸姐弟,就按照砂瀑青罗的说法去解释勘六的事情。”
“是。”叶仓也顺遂了她的心意,不再继续谈论。然而,从这一刻起,她似乎明白了绿罗的真实想法。因为人在心底最不愿面对的,往往就是最在意的……
“还有,记得把那条蝴蝶流苏戴在蕊子的脖子上。”绿罗说道:“根据你目前操控她的进度,已经不需要再用簪子了。只要用流苏,便可完美操控。”
“明白!”叶仓颔首道。接着,她又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可那根簪子……还在蕊子的脑中啊……”
绿罗只是轻微地牵起了唇线,淡声道:“无妨,现在也不好再取出了。”随后,她见叶仓面露惊讶与不忍,又温言道:“抱歉,终究还是把原本送给你的礼物弄脏了。等明年你过生日时,我会给你准备一个更好的礼物。”
忽地,叶仓紧紧地闭着双目,又深吸了一口气,才声音颤抖道:“姬尊!身为您的养女,我只想……只想喊您为‘妈妈’!”
言毕,她壮着胆子微微睁眼;也不是不担心此举会引起她的反感,但打心底,叶仓早已将这个自己最向往的女子,当作母亲去看待了……
“抱歉,只有这一点,我真的做不到。”可绿罗仍旧一反常态,非但没有责备叶仓一次又一次所提出的敏感问题,甚至还垂目软声道:“我不配……”
“呵,到底是姬尊觉得您自己不配?还是……在姬尊的心里,就只有那个来历不明的纱罗妲,才是您唯一认可的孩子吗?!”这是叶仓头一次胆敢用这种极度不敬的语气,对她最为敬爱的绿罗如此说话。
“叶仓,真的是我不配被你称为‘妈妈’。”绿罗难得能耐着性子,对眸蕴不甘泪光的叶仓,温声道:“至于纱罗妲,她是我的。”
————
“不,她是我的。”
……
“她,是姬尊真正的孩子,而姬尊嘛……也是她真正的母亲哦。”
————
忽然,叶仓猛地回想起绿罗曾经对加瑠罗所提出的与自己此刻相似问题的同样回答。只是和那时相比,现今绿罗对自己的态度要明显温和些。此外,勘六生前也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怅然语气,向自己回答过绿罗和纱罗妲之间的复杂关系。
……
之后,叶仓即可向绿罗郑重跪下,垂目低声道:“请姬尊恕罪。”
她知道,绿罗对自己已经很宽容了。当初加瑠罗在得到了那种“……她是我的……”的简短回答后,她仍然清楚地看见了绿罗对加瑠罗施以的小小惩罚。所以,她自己更不该再去挑战这个女子的耐心了。
“早点儿歇下吧。”绿罗仅淡笑道,淡雅的语气和平淡的语调,并没有明确表明她真的不会再计较叶仓今夜的多次失言。
待叶仓走后,绿罗将那个坛子抱在怀里,久久地凝望着它……忽地,她幽声轻喃道:“你到底……魂归何处呢?”
语毕,一行清泪轻轻然地落在了瓷坛上,温热且濡湿;像是在洁白的玉璧上,增添了几滴清亮的莹珠。而最为圆润的莹珠,就恰好落在了那个红色的“漩涡”图案上,使得那种红色更加亮眼,甚至有些猩红。
……
“再见。”
话音甫落,一行新鲜的血光陡然溅出,并整齐地洒落在屋内墙壁上挂着的一排排没有羊头、且早已被洗干净的全羊的身上。
这一幕,倒像是刚被屠宰的牲畜所残留的鲜血。
紧接着,红色的血珠顺着羊身滴答零落,一点一滴,形成了独有的瘆人旋律,在深夜中幽然奏响,清脆空灵,极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