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仲文接着道:“皇上可不要小瞧了这一个‘静’,所谓道法自然,这道家的长生之术,还有无穷无尽的玄机,皆可从‘静’中领悟。”
“静?”朱厚熜似是有所感悟。
再一联想到,前两天的正旦之日,他命郭勋代替他行拜天之礼于玄极殿,自己则是安心躲在深宫内静心祈祷,修身养性,似乎道法有些精进,久病的龙体也都恢复了。
朱厚熜心情愉悦,又与陶仲文探讨了一番如何养静之后,这才派人将他送回元福宫。
白天修道,夜晚则是处理政务,已然成了朱厚熜的习惯。
黄锦将这几日递上来的奏疏放在御案上,便躬身退后,默不作声。
朱厚熜翻看了一会儿,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中只有一道奏疏令朱厚熜打起精神,仔细批阅。
却是上个月,北虏三万余骑,从平虏边入井坪,攻击莲花峪等处,后又退驻到灰沟一地。
巡抚山西右副都御史陈讲再次上疏,言称今冬黄河冰坚,北虏骑兵可渡,宜在沿线派兵布防。
兵部尚书张瓒的奏疏亦是附在一起,认为北虏虽出境,但尚在沿边诸处停留,乞请下旨命宣大偏关诸处严防戒备。
朱厚熜一想到近两年频繁袭扰九边的北虏,便觉得一阵头疼,将二人的奏疏批示好后,又略感不太放心,便对着黄锦道:“大伴,赦命九边各地巡抚总兵等官员人等,加意防备,不可懈怠。”
“奴婢领旨。”黄锦回道。
放下奏疏,朱厚熜揉了揉眼睛,伸了一个懒腰,准备休息。
正在黄锦服侍朱厚熜准备就寝之际,一个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跟黄锦轻声禀报了几句之后,便又退了出去。
黄锦欣喜道:“奴婢给皇爷贺喜。”
朱厚熜诧异问道:“大伴,喜从何来?”
黄锦笑道:“就在刚刚,雍妃诞下一位公主,奴婢恭喜皇爷,宫中又添子嗣。”
朱厚熜听闻后,亦是十分高兴,虽然雍妃陈氏诞下的是一位公主,但是这几年,在他的辛勤“耕种”下,后宫之中不断有皇子皇女降生,这也让他这位继承大统的藩王,皇位更加稳固。
“走,过去瞧瞧。”朱厚熜吩咐道。
黄锦连忙命人准备好御撵,皇帝摆驾到了雍妃所居住的景仁宫。
此时天色已晚,但是景仁宫内却是喜气洋洋,雍妃陈氏诞下一位公主,倒也令宫内伺候的宫女喜笑颜开。
见皇帝竟然来了景仁宫,正在忙里忙外的宫女们跪地请安。
朱厚熜下了御撵,迈步进了宫殿内。
这陈雍妃,曾在嘉靖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诞下皇七子蓟哀王朱载?,只是可惜不足半月竟然夭折。
此时,又为朱厚熜诞下一位公主,陈雍妃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产女之后,心神交瘁,疲惫不堪,看了一眼女儿后,便沉沉睡去。
朱厚熜看着床榻上静静躺着的母女俩,心中竟也升起一股为人父的欣喜。
朱厚熜虽然心中谨记“二龙不得相见”的畿语,但是对于刚刚出生的女儿,却是没有过多忌讳。
伸手将襁褓中的皇四女抱了起来,小婴孩刚刚出生不久,啼哭了一阵之后,此刻竟是不哭不闹,也不睡觉,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朱厚熜。
“这个小家伙,倒是不哭,看来是识得朕是何人。”朱厚熜亲热笑道。
黄锦连忙跟着笑道:“皇爷的女儿,自是认得皇爷。”
朱厚熜又逗弄了片刻后,将婴孩又放回床榻上,吩咐宫女们好生侍奉陈雍妃,便摆驾去了曹端妃的翊坤宫。
说起来,这曹端妃也为他生下了皇三女,如今已有一岁半了。
曹端妃见皇帝这么晚还来看她,亦是欣喜不已。
朱厚熜其实是刚刚看到陈雍妃所生的皇四女,想起了已有一岁多的皇三女。
叫人将早已睡着的皇三女抱了出来,朱厚熜看了几眼后,又叫人抱了下去。
曹端妃不知道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也没瞧见他有多么疼爱自己的这个女儿,虽是疑惑,但自然也不会蠢的开口询问。
“大伴,明日让成国公代告景神殿。”想起来端妃的女儿都一岁多了,竟还没有取名字,朱厚熜仔细想了想,便吩咐黄锦道:“皇三女取名叫禄媜,雍妃所生的皇四女,取名叫瑞爃,让朱希忠以示宗人府,登入玉牒。”
“爱妃,觉得这名字如何?”朱厚熜看着一旁的曹端妃问道。
“朱禄媜……”曹端妃念叨了一下名字,喜笑颜开道:“臣妾觉得这个名字甚好。”
黄锦亦是附和道:“奴婢记下了,明日命派人去告诉成国公。”
朱厚熜喜得子嗣,看着灯下的曹端妃,美艳不可方物,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黄锦连忙躬身行礼,带着宫女们退出了殿外,关好殿门,静静在翊坤宫主殿外守着。
夜色下,大地之上的皑皑白雪,反射着月光,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黄锦裹紧了身上的袍子,似睡非睡,一动不动,整个人似是融入了黑暗中,只有不时闪动着的目光,逡巡徘徊。
殿内,朱厚熜本是大病初愈,龙体亦是欠佳,一番折腾后,便搂着曹端妃的身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