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北上牢的设计很是奇特。

从门口进入后，越往里，越往下，关的越是罪大恶极的人。

国主对外界宣称言鹤与韩将军有旧仇，给韩将军做妾就是为了谋杀于他。且不论韩卿候的战功爵位，单凭国主对韩将军的宠爱，言鹤就得被关在最里面。

言鹤被判了鞭刑和斩刑，三日后，上午受鞭刑，下午受斩刑。

邙北爱戴韩卿候者众多，大家听到韩卿候被杀之后，对凶手深恶痛绝，都觉得言鹤罪孽之重不是受屈屈鞭刑和斩刑可以消弭的。

邙北国之前有各种花样的刑法。曾经某位王族中人还亲手写了一本“酷刑一千策”来，里面新增了很多新式酷刑，先王看了大为赞赏，立刻就颁布实施了。不过新王登基后把酷刑都废除了，除“斩刑”，“□□”，“苦役”，“鞭刑”等常用刑罚外，只留下“废割之刑”。斩刑夺去人性命、□□限制人自由、苦役劳累人体肤。鞭刑用的是普通皮鞭，对人的损害也不大。而废割之刑是毁去人根基，让人不能再攻击伤害他人的刑罚。实施这种刑罚得有非常厉害的医师在场，否则把人弄死了，或是弄得生活不能自理可就违背此刑法的初衷。能有这样资格胜任的医师多在国都，而且此刑不宜滥用，所以皇帝陛下下旨，要对人施此刑罚，全都要把人送到国都，由吏部审问过后，在上牢里实施。

邙北如今刑罚本就不多，适合言鹤用的也只有鞭刑和斩刑。所以不管民众如何愤慨，也没什么酷刑可以让言鹤承受了。

肖良是上牢的牢头，受命于吏部。不过国主有时候也会给他传口谕，大多是什么“朱大人年事已高，好生照顾。”“司马大人怕冷，要多给被褥。”此类。这次言鹤被关，又有口谕传来，肖良还想这次一定跟以往不同，一定是要他好好折磨言鹤。没想到国主说言鹤在上牢里想要吃什么玩什么，都给他送进去，而且不可以虐待辱骂于他。肖良虽然不解，但他一直是个很忠君的人，受到陛下如此命令后便严格执行，丝毫不敢懈怠。

言鹤头两天总闹着要出去，肖良没有搭理。可肖良越是不理，他越是叫唤，非常烦人。昨天言鹤又绝食抗议，肖良只好哄着他，跟他说，想要什么可以送进来给他，但他不可以出去。

言鹤听他这么说，立刻道：“我要夫人进来。”

肖良没转过弯，讷讷的问：“什么夫人？”

言鹤想了想，说：“是琴屑夫人。”

肖良恍然大悟，说：“你要见他啊？这个好办，我去把他请来见你。不过他不来的话，你可别怪我。”

言鹤一听就不开心了，他把自己的手臂伸到牢柱外边想去抢肖良腰间的钥匙。肖良躲过，手掌用力打在他手背上，道：“干什么呢？我先去请请看。”

肖良派了手底下最能说的阿三去请琴屑，不过阿三完全没派得上用场，因为琴屑听说言鹤要见他，就立刻答应过来了。

肖良把琴屑放进牢里，然后就关上牢门。他本想守在一旁的，琴屑夫人却跟他说，让他走远一点。肖良有点迟疑，琴屑又道：“我的身体你知道的，我伤不了言鹤。言鹤也不会伤害我，我又没得罪言他。你别在这里，我们有事要说。”

琴屑的头上带了白纸花，这是为丈夫守丧的人才会佩戴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心过度，他的嘴唇都没多少血色，跟生病了一样。

琴屑夫人这么俊美，这么年轻就要守寡了，肖良忍不住叹息，美人命薄。他道了一声“是”，便走到远处站着。

琴屑进了牢房后，言鹤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那视线黏糊糊的，简直像化成了一只无形的手在人身上摸来摸去，一般人还真受不了。琴屑夫人却没受到丝毫影响。他从容走到言鹤跟前，静静看着他，说：“你想跟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