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他内人也不知问了多少次了,管家只闷着,不说话也不回答。
“你看看,这少爷最近又修缮水渠,又翻新房子的,会不会是有长住的想法?”身旁的人继续问道。
“我怎么知道”管家闷头闷脑的回了一句,有些无奈:“再怎么说这也是老爷的产业,少爷想走想留谁能干涉的了?我也不是没问,只不过少爷都顾而左右而言他应付过去了,我一个当下人的,敢追着问么?我越想越觉得,当初就不该那么干,否则今日,也不会坐立不安了,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少爷恰好问起,我虽然对付过去了,但当时后背都湿了个透,老爷与我有活命之恩,我却偷偷中饱私囊,这一声声管家喊得我,真是臊得慌。”
管家的话语中颇为懊悔,声音低沉失落,。
他妻子也不由出言安慰道:“那有什么办法?咱们就小囡一个女儿,好容易嫁进了高门,你打小就把她当成心头肉一般护着,咱们一个农户,娘家家业不丰厚些,嫁妆不隆重些,日后不是让婆家人欺负死她么?咱们又不曾贪了府里半点东西,就是那官田,也是你不知跑了多少次里正才央来的,买田的银子,也是咱们嘴里一点点省下来的,按我说,也不曾亏了谁。”
管家苦笑了声,这话说得好似不错,却不过是自欺欺人,且不说他本是张府的家奴,他整个人都属于张家,游说里正时用的也是张府的名义,就连买田时,也挂的是张府的名,这些难道也能说不曾亏了谁么?自欺罢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如果少爷只是短住便走,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咱们也算薄有家资了,日后再把谎称官田到期,禀告上去,归还了就是。”
管家轻声说道,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以前做出私没官田的事,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女儿嫁人,还有就是张家父子神龙见首不见尾,财帛动人心,发大财的机会就在眼前,谁能一点不受影响。
不过管家说完,去没看到他身后的妻子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毕竟女人家看事情还是更重眼前,好好地二十多亩田地就要还回去,确实心有不甘。
“只怕是要长住啊”管家知道张念闵这人虽然年纪不大,但主意极正,不像是一时兴起就做了这么多琐屑事的人:“说不好,少爷成年分了家业,此处正好归他名下,所以这次才停留一月之久,若是以后安家落户在前林村了,也不是不可能。”
妇女这才有些慌张起来,她一直想的,都是少爷或长或短,始终都要走的,所以心里还是想着如何把这件事情瞒过去再说,但如果少爷在这里安家落户那就不一样了,不说漏出什么马脚,就是一年两次春收冬收,就瞒不过去。
她心下一时紧张,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身前的人,问道:“那可怎么办是好,少爷晓得了告官的话,以下欺上,可是要坐牢的罪啊!”
管家转过身,答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一直愁眉苦脸,不就是因为这个么,只希望少爷不是刻薄的人,看在我这些年尽心尽力的份上,能留条生路吧,哎。”
“不行,不行”那妇人紧张的道:“这当老爷的,田产大过天,十条佃户的性命也抵不上一亩薄田,就是杀鸡给猴看,也不可能轻轻放过啊。”
她倒是对这些士族老爷们的面目看个明白,对于张念闵,也不敢报有多余期望。
“不如..不如”她轻声喃喃了两句,然后才鼓起勇气说道:“老金,你可还记得我那表弟?不如咱们去找他....”
管家听了,脸色不由一变:“你在说些什么?你那表弟做什么的?地痞流氓,好吃懒做放利钱的货!本来侵吞官田就是咱们对不起老爷了,找他做些什么,还想害了少爷不成?此事休要再提。”
妇人听得他想也不想就反对了,也是懊恼:“你倒是光棍,到时候让少爷发现了,解了你流配千里,可曾想过我们娘俩怎么办?孤儿寡母的,让人欺负死都不敢出声,小囡到时候因你蒙羞,明远家怎么也是书香门第,到时候让人休回来都说不定,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为我们娘俩想想么?”
管家听了这一番话,正中他软肋,他从北地流浪到此,家人亲属一概全无,孤苦伶仃一个人,成家后,才有了现在的妻子,后来有了女儿,更是把所有感情都倾注在她身上了,如果她们娘俩有个三长两短,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也不能害了少爷吧?当年不是老爷,如今岂能有我这条性命,做出这般事情,岂非猪狗不如!”他本来就心乱,听了这一番话后更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不过让他去害张念闵,无论如何,还是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