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式微瞪大眼睛,好奇问:“那要怎么吃?”
苏欧示范给她看,先用一根吸管从汤包上的小旋处缓缓吸蟹黄汤汁,再用筷子稍稍蘸佐料,一口吃下汤包的皮,完成!
安式微难以置信,一个汤包需要用上吸管,于是学着少年的模样,试了一次,嗯?好像还不错。
至此,牟记蟹黄包成了安式微心中美食第一名,心情好想吃,心情不好也想吃,有胃口想吃,没胃口也要吃。
安式微小声问:“苏欧,你还要吃吗?”
苏欧笑了起来,一改之前阴郁的模样,“你想吃就再点呗。”
安式微瞬间有了底气,转头又跟老板要了一屉。
等餐的时候,安式微支肘,无聊地望着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突然一个女孩闯入她的视野,齐下巴的黑直短发,尖尖的下颚,薄薄的唇,白色衬衣加黑色马甲,黑裤黑靴子,背后背了一把吉他,浑身上下没有第三种颜色。女孩进了店,走路伴着一阵银铃声,方才注意到手腕上有一根红绳,红绳上串着三个小宫铃。
安式微注视着女孩的一举一动,恍然间,感到少年灼热的目光,转头发现他埋着头安安静静地吃东西,随即又将目光移回到女孩身上,她已经坐在了另一侧靠墙的位置,背对着他们。安式微惊觉自己的无礼窥伺,回头夹了蟹黄包继续第二轮。
第二屉蟹黄包基本入了安式微的肚子,带着满腹饱感到了大剧院的门口。
也是刚才从苏欧的口中听说,今天是全国中学生音乐大赛的决赛,整个西南分赛场设在Z市举办,满眼只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满耳人声和音乐声的嘈杂。
场内基本上都是选手的亲友,座位已经占满了,苏欧带着安式微上了二楼看台,虽然也没有位置,但好在视野极好,站着看不用担心前面的人挡住视线。
剧院内的音乐声更大,加上观众乌泱泱的一片,喧嚣至极,实在受不了。
安式微拉了苏欧的衣角,示意他躬下身来。
安式微在他耳边大声问:“你为什么没报名参加这个比赛?”
苏欧摇头,在她耳边戏谑:“我怕自己太优秀了,显得你又傻又笨。”
安式微翻翻白眼,环着手臂不理他。
决赛在主持人的串讲后正式开始了,场内的观众自然是听歌、鼓掌、听歌、鼓掌,机械的看客式表演,偶尔蹦出来几个选手亲友摇旗助威。
主持人介绍完下一位选手的表演曲目后,全场哗然,突然舞台上灯光熄灭了,只余一盏照着舞台正中央的灯,四周一片黑暗。
舞台上,已经站定了一个女孩,抱着吉他弹唱Adele Adkins的《someone like you》,这首歌在当下正红,但目前安式微没有发现身边的人能唱出这首歌的灵魂。
女孩的声音同她瘦削的身体有些出入,磁性而又带了些许烟嗓的低沉,像陷入失恋后的孤独少女,将自己的心事娓娓道来,毫无保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女孩身上,女孩的声音击中了满场观众的心,震撼难以言表。
安式微很满意这个女孩的表演,想问苏欧的意见,转眼望他时,他站在黑暗里,直直地盯着台上的女孩,眸里是无法言喻的神色,嘴角有些紧。
恍惚之间,心里竟生了一种错觉,他,似乎认识台上的女孩。
安式微稍微往前面移了一点儿,微侧着头,明目张胆地端视着少年的神色。
少年眸中的琥珀色,如同琉璃珠子一般,澄澈通透,似是能看穿灵魂,眼底是小心翼翼的提及和毫无保留的奉送。彼时彼刻,藏了心,隐了情。
难怪,他未曾有过在意,只全然为了一人。
不知为何,安式微此刻心里突如其来的糟糕情绪,极其糟糕,无声呼出,亦是无法言喻。
台上那个女孩演唱完,台下一片欢呼,仿佛认定她就是今晚的总冠军。
苏欧俯下身在她耳边说,自己不想看了,想走了。
安式微让他先走,说自己想看完了再回家。
少年嘱咐了她几句,就自己先离开了。
她记得,苏欧对她说过,不要提及他的初恋,永远不要。可如果真的是心里的刺,为什么不拔出它,为什么让它成为遗憾,为什么明明还爱着她,却装作陌路。
她记得,苏奶奶跟她说过,苏欧并不像表面那么坚强,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帮助他。
她记得,顾行止跟她说过,如果给你一次机会重来,你会怎么做,是重蹈覆辙,还是另辟蹊径。重蹈覆辙,她必然不会,另辟蹊径,这条路真的对吗?
可惜没有如果,但恰好在她身上有了如果。可别人呢,别人有没有如果呢?
安式微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血液凝固了起来,紧紧地靠着墙,努力使自己有支撑的地方。仿佛自己又陷入八年后彼时伤痛的旋涡中,那一刻,再也没有清明,只余自己沉溺着,找不到救命的浮板,越陷越深。
身边的人都成了模糊的一片,耳膜闭塞,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如坠入迷幻中,多么奇怪的感觉,难道这真的只是一场梦,是时候梦醒了,一切回到原点。
再睁眼,一切如旧,她依然站在黑暗中,舞台上换了其他选手,喧嚣重回耳畔。
说实话,安式微心里蓦地慌张起来,觉得自己没什么能耐,为什么强迫着自己假装坚强,其实她更需要安慰,更渴望珍惜,可她一向善于伪装,不经意间成了习惯,也因为如此,弄丢了自己。
毕竟,谁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