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告诉我吗?你到底……怎么回事?”
许渊顿了顿,随她扶着坐在了廊下,看着院中杏花被风吹的东摇西摆。
“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进屋吧?”苏柒道。
“屋里太闷了。”许渊摇了摇头,看着她笑道,“就坐在这里吧。”
“你不是想听吗,我告诉你。”
许渊缓缓道,这个故事说来不长。年少时他也是个温文尔雅的小公子,和苏柒幼年分别之后,没多久的一个春天,他们一家前往边境陲城的外祖父家侍疾。
而就在那个春天,辽军因为无粮无草,派了一小支骑兵潜入了那座城,抢劫粮食人马,引起了陲城动乱。他的所有家人都死在了那场动乱之中,所有。
只剩下了年幼的他,被当做老单于的口粮,劫去了辽国。他毕生的聪慧和坚毅,都用在了那十年里,他一步步爬进了图尔吉吉,一步步爬上了祭祀之位,斗倒了老单于,周旋在辽人堆里,一手扶起年幼的小单于继位,掌控着偌大的一个辽国。
十年时间,几乎耗尽了他的生命。
这个故事,说来不长,十年之间的事许渊只是一句带过,苏柒不知道那种无法言说的没有生的希望却还要拼了命的去斗去争的感受。但她终于知道了,为何再见时,许渊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宛如死水,了无生机。
末了,他说:“我活着,就是为了亲手杀了老单于。因为他曾经夺走了我的一切。”
“老单于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留在辽国?”苏柒不禁问道。
许渊笑了笑,笑的苍凉无趣——“你以为普天之下都是王室吗?”
“是百姓啊。”他道。
天际的乌云轰隆作响,许渊却看得聚精会神。
“其实说到底,辽国百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但我拿起了,毕生就只能为了他们能吃口饭,和那些阴鬼地狱里的人斗,和所有人斗。”
他苟延残喘,他不得善终,起因是一个人,归根究底却是为了悠悠众口,他拿起了却放不下。能放下的时候,一切又都来不及了。
雨滴终于在一阵风过后落下,潺潺绵绵的细雨,滋润着春后的大地。
“阿宁,”许渊这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她。“你知道帝王家为何无情吗?”
“因为他们都流着同样的血,都想做同一件事。”
“李暄他……”苏柒动了动唇,却被他打断——“你真的了解靖王吗?”
“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吗?”许渊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柒,话到嘴边呼之欲出,却蓦然转了眸。
苏柒眨了眨眼眸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李明阳迈着小步子哒哒哒的跑了过来,拉住了苏柒的手。
“阿娘舅舅不要吵架。”
苏柒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点头——“明阳,阿娘和舅舅没有吵架,我们是在说话。”
李明阳懵懂的抬头看她,许渊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起身轻声道——“天不好,等雨停了再走吧。”
“好。”苏柒应下,却见许渊低头看着那个小家伙,顿了顿问。
“他呢?你打算怎么办?”
苏柒揉了揉李明阳软软的脸颊,道“想好了,放心吧。”
雨落大地,细细的发出声响,敲打在人耳畔。
李暄只穿了中衣卧在床榻上,闻声看向了窗外,将手中的书卷翻了一页,吩咐道。
“让人去驿馆,接王妃回府。”
“是。”门外的忠叔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