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夏栀醒时刚五点半多一点。起床穿衣洗漱耽误了些时间，又坐在桌前写了几道生化的新题型，直到听到楼下有人敲门才背着书包下去。打开门，林听眠站在门口，敲门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微微攥拳悬在半空，看上去有些无措。

清晨黄白色柔和的阳光从少年的身后照射过来，在门口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拉长了的影子，延伸到现在脚下，和他亲密的触碰在一起。他把门拉开往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开口问：“吃早饭了吗？”

“没呢，等你一起吃。走吧，学校附近有几个早餐摊还挺好吃的，尝过吗？”林听眠单肩背着书包懒懒的靠在门口，校服外套松散地挎着，拉链拉到一半，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说。

因为逆着光，他的眼眸是浓重的深黑色，看人的时候像是要把人吸进去。洒脱又肆意，阳光又前程似锦。

夏栀进屋背上书包，把保温箱里的牛奶取出来，递给他一瓶：“喏，你同桌好心温的牛奶。走吧。”

林听眠有些意外，站在门口弯了弯眼睛，小心地拿着，等他出来了以后往他那边象征性地歪了歪，说：“还有我的一份？我同桌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夏栀一躲，往旁边跳了两步，被林听眠攥着衣角往回使劲一拽。下一秒，一辆重型摩托车擦着他的身子骑过去，车轮卷过扬起了一地的风沙，在车后面弥漫的飞舞。有油条包子的香气传来，闻得让人食欲大振。

林听眠自然而然地松开拉着夏栀衣角的手，说：“哎，躲什么呀？那边有车你没看见？走路别老看着脚底下的一米，左右张望张望。”

夏栀沉默两秒，应付不来这种关心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拙劣地转移话题，小声说：“好饿，咱们快点走吧。”

林听眠快走两步，转过头看着他笑笑，又转回去看路，声音带着磁性的颗粒感，裹挟着清晨的凉意，说：“那走吧，饿着谁都不能饿着我同桌。想吃什么？他们家的麻团特别好吃，豆沙给的分量很足。”

“包子也还不错，但猪肉馅的包子都会放大葱，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素馅是用荤油拌的，味道和肉馅差不多，好像是荠菜的。包子馅料给的多，包子皮也薄，而且擀的很筋道，不用蘸醋就可以吃。”

“啊，老板亲自炸的糯米油条也很好吃，据说是什么特殊的糯米面和牛奶和了一起炸出来的，反正口感比一般的油条好很多，而且奶香味很足。油条每一根都很小，可以多买几根。”

“今天有牛奶了，豆浆可以下次再喝。豆浆粉据说是农科院推出的新产品，口感嘛......特别细腻，而且豆渣很少，建议你最好放一点糖调味。”

“哦对了，还有馄饨......”少年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地笑意，如数家珍般给夏栀一个一个描述，边说边回想，格外形象生动，很难让人不顺着他的话想象。

夏栀一手捂着胃，一手端着牛奶，忍无可忍地打断他，语气有些气急败坏：“林听眠你能不能别说了？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颗米没吃，你可不可以等我在那里吃饱了之后再给我描述？”

他语气有些冲，声音没有刻意压低，过往的人纷纷侧目看了他几眼。林听眠计谋得逞地放大了嘴角的笑容，拉了拉滑下去的书包带，轻松地说：“当然没问题，都听同桌的。”

夏栀抬头才发现这人笑得跟傻子没什么两样，幽幽地看了他几眼，最后加快了脚步：“走吧。”

“哎，不至于吧？等等我！叫你呢，同桌！”

两人走走停停地到了早餐铺，也幸好是时间早人不多，据林听眠不可靠消息，这里每天都生意火爆、人满为患，来了之后有很多东西都卖完了。他们运气好，还在靠门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老板给他们端来点的东西后和林听眠聊了几句才离开。

“认识？”夏栀低头咬了口素馅包子，含糊地问。

“嗯，之前有次店里来了群混混要砸场子，我正好在吃饭，顺手帮了一把，后来就慢慢熟悉了。”林听眠笑了笑，“老板人特别实诚，我每次来都不要我钱，每次都得楞塞给他，或者扫码支付。”

夏栀低低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随后专心投入了和早饭的战争。

林听眠经常会因为某些原因不吃早饭，偶尔陪夏栀吃一次反倒没什么胃口，吃得比服药患者还少。捯了两口油条就放下了筷子，捧着同桌爱心牌牛奶慢慢喝起来，咬着吸管看坐在对面的夏栀慢条斯理的吃东西。

“哎同桌，你觉不觉得你吃东西特别像某种小动物？”林听眠看了会儿，闲的没事干，挺欠揍地说。

“什么？”夏栀本没听清，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问他。结果林听眠以为他在问自己是什么动物，眼睛亮了亮，解释说：“就是家养的小仓鼠。仓鼠你见过吧？小小的一团，软软的，吃东西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特别像舍不得吃似的。”

夏栀似笑非笑地放下筷子，深绿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他，有点冷：“吃饱了所以找打了是吗？”

林听眠举手投降，语速飞快，往后挪了挪：“对不起同桌，我错了，我像仓鼠成不？我像，你不像。我说我自己呢，你看我像不像？”

“......”夏栀把最后一个包子吃完，林听眠顺手递了他张纸，夏栀低声说了句“谢谢”，擦了擦嘴，动作利落地背上书包，看着他说：“还有十五分钟，走吧？”

林听眠起身，单手抓着书包带子，偷摸付了钱后说：“走吧。”

赵岷宏依旧站在孔子雕塑低下审视每个同学，前几个都骂了几句就放过了，到林听眠这里后拦了他一把，把人拽到一旁说：“行啊你小子，居然记得来上学了。不过来上学就好好上，把你校服整理整理。”

林听眠把拉链拉上去，领子翻平，没个正形地戳在原地，说：“成了吧老赵？别老是挑我的刺儿行不？”

赵岷宏轻轻掸了掸他的肩膀，帮他把领子熨平，欣慰地说：“行，继续保持，多来上上课，也别天天睡觉，别老天天跟老师怼。回头我去班里查你岗去。”他说完林听眠，侧过半个身子看着一旁的夏栀，搓了搓手，站在原地说：“小夏啊，好好学习，有空多和朋友出去玩玩。来新学校不熟悉的话，就让林听眠带着你转转。你俩挺熟吧？”

林听眠摸了摸鼻子：“还行，住得挺近。”

赵岷宏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听得夏栀心惊胆战，呵呵笑了笑：“好好好，平时多照顾照顾，互相走动嘛。你小子给我把夏栀照顾好了知不知道？”

林听眠被他拍得快吐血，忙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夏栀弯了弯眼睛，拉着林听眠的袖子说：“谢谢赵老师关心，那我们先走了。”

赵岷宏一张胖胖的脸皱在一起，笑着说：“赶紧走吧走吧，老师也不耽误你们上课的时间了。”

两人走后，林听眠回头看了看重新站回到岗位上的赵岷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侧着头小声对夏栀说：“同桌刚才多谢你了，咱再不走，我怕赵岷宏把我拍进医院。我靠那手劲，你千万不要尝试。”

夏栀跟着他也回头看了看，赵岷宏正拉着一个男生不让走，非得让他把手机交出了来，说：“赵老师是个好老师，就是有的时候不太讨喜。”

林听眠点点头：“他只要不没收东西，他就是最好的老师。可惜咱们班没有老赵教得课。”

夏栀问：“是教政治？”

林听眠侧目惊奇的看了看他，整个上半身靠过来和他蹭着：“我靠，你不会又是猜出来的吧？挺牛逼啊同桌，果然是大预言家。你也教教我呗，怎么猜的？”

夏栀把他推开，一个人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正经点，动动你生锈的脑子好好想想，你能知道的比我还多。”

林听眠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笑笑，赶紧抬脚跟了上去，缀在他后面一起进了教室。

一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上午听听课，和男生在操场上打打篮球跑跑步；中午和夏栀一起去食堂吃饭，为了最后一份鸡翅争来争去，他在一旁叭叭说，夏栀干脆直接抢走；下午坐在教室里，在徐源的课上悄无声息的睡觉，听生物老师讲些早就会了的知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