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三十,丢出去吧。”
女子婀娜娉婷的越过磕着头的两人,漫不经心的开口决定了两个女子的命运。这是小五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开口要置人于死地。就依着这两人犯的错,执掌刑罚的人惯会看主子脸色,这两个丫头,今日是难逃一死了。
从太后的寿康宫回来,东方瑶径直去了东方宸的院子里。果不其然,扑了个空。这个时辰,他一般都在上学,听夫子讲经说法。她也不管,闷头直接进了他的寝殿,鞋子也不脱,径直卧到了他平时睡觉的床上。
下人老早就得了吩咐,见公主心神不宁的样子,哪里还敢耽误,连忙跑着去找太子。
东方宸脚步匆匆的到了门前的时候,停了下来。一路从国子监跑回来,气息都没有变过,只是心中着急,如今看她趴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的样子,心中担心,却,又甚是怀念。
上一次她这样突然跑过来,是什么时候了呢?
他背着光,看着明亮的光线透过他,透过窗,透过万物,都要照到她的身上,像极了排除万难想将她留在身边的自己。
到最后,却一个都留不住的,可怜的自己。
他走过去,熟练的脱下她的鞋子,和自己的鞋子。上了床,往里面挪了挪,将她的头抬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慢慢地以手为梳从头穿到腰间。一下,一下,又一下。她呼吸清浅,闭着眼睛,不说话。他也不问,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发顶,痴痴地像是望着幼时她曾告诉过自己的阿拉丁神灯。他那时只幻想着,若是真有此等拥有神力之物,那便许愿永远不与皇姐分开。可随着他年岁日益见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经有多嫉妒南宫麟,得了皇姐那么多年的全心全意的爱,现在就有多羡慕司马彦,可以光明正大的与她在一起。不像他,光这一层血缘关系,就是一层迈不过的天涧。
本来以后,顾瑶的到来,是上天终于听到了他的诉求,神灯终于显灵,却未料,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已经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宸宸,你说为什么我明明知道她们的生杀大权都在我手里,可是下旨杖杀之后我心里还是这么难过呢?”
“那是因为你心善。若是你不罚她们,下次就有可能因为她们把自己搭进去。”东方宸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轻声回答道。
“曾有一宫女,为沈后梳头时不小心弄疼了她,被沉井。又有一宫女,因布菜之时被皇上多看了一眼,夸了句眼睛好看,被如妃娘娘挖去双眼后丢出宫去。相比较于这后宫中的其他贵人,你一没有故意惩罚,二没有有意折磨,此乃心善。”
他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下她的发顶。
而后双唇轻移至她耳边:“曾有一宫女,在前朝贵妃宫中很受重用,却一直在她每日的补汤里加药,后来,贵妃缠绵病榻,这宫女竟是另一个娘娘派来的。若是皇姐你不提前处置了她们,这被害的躺在床上等死的贵妃,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了。”
“你说的我都懂,只是仍旧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幼时皇姐教我,若想在这皇宫中生存,不可存害人之心,但却一定要留防人之心,妇人之仁最是要不得。如今皇姐长大,怎得竟学会那妇人的做法了?”
“你才是妇人的做法呢!”小五,她只是来自于和平时代,对于下令打杀人一事,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大道理她又岂会不懂,只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罢了。如今跟东方宸一番聊天,心里宽敞不少,年代不同,自然不能用同一个标尺来衡量人的行为准侧,不可太过僵化了。
她恢复了精神,便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招呼人将食材准备好放进小厨房,带着东方宸去试验新学的荷花饼。姐弟两人有条不紊的按照菜谱上的说法一步步的将所需的东西放好,东方宸挽起宽大的袖子,坐在灶间生起了火。火势由小渐大,映红了他明明是一副青涩少年模样,却不知何时已初具了的硬朗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