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阴雨绵长的四月在一声夜雷中开始下起了雨，如泣如诉，北风吹来大片的云絮，遮住了月光，情绪满盈的雨水鱼贯而出，打皱了一湖池水。

从下雨天开始数着日子，一天，一个星期，半个月之后，冗长的空白让陈青青忘记了离见到梁敏敏的最后一次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而这一段空白的时间，梁敏敏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也许等时间再过去，将来会有一个告别，但是也许可能并不会有，就像很久以前的自己一样。

无声告别，像一个落荒而逃的懦夫。

何苑今天递了辞职信，陈青青将文件放在一边，“坐吧。”

何苑说，“陈主任，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最近快要毕业了实在太忙，没有太多的时间过来，真的非常抱歉。”

“想清楚了么？”

“嗯。”

关了显示器之后，陈青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接下来想做什么？”

“还没想好。”

“快下班了，我送你吧。”陈青青说着话已经站了起来。

“不，太麻烦您了。”

陈青青拍拍她的肩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不麻烦。”

雨水急速地打在车窗上，那些被抛向后方的路灯和树木在风雨中安静的淋着雨。

“今天的雨下的挺大的。”

“是啊，好像更冷了。”

陈青青望了何苑一眼，“你该多穿些衣服。”

车厢里响着钢琴曲，和雨声一起，嘀嗒嘀嗒。

“以前我和姐姐就住在那样的地方，”何苑的手指划着玻璃上的雾气，把窗外一闪而过的农民房划出一个剪影，“后来姐姐工作后，我们就搬了家。似乎就是从哪个时候开始，一切开始慢慢地变得更好了。我想要什么，也并不会那么的困难。即使生病，也能够及时的付清手术费。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觉，只是理所应当的花着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再后来，姐姐开始不太回家，没人管我变得有些叛逆，甚至还会离家出走。”

陈青青笑，“那样的确有些叛逆。”

“其实，现在想一想，那时候的自己其实是很讨厌自己的吧。”

“为什么？”

何苑认真地想了一会，“因为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啊。”

陈青青将车子停在路边，路边是一棵棵挺拔而又年轻的常叶青，就像此刻坐在她身旁这个女孩，如摇曳的海棠花一样的青涩而又美丽，拥有着现在的陈青青所羡慕的朝气，所以陈青青将声音放缓，像长辈在叙述一样地说，“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想。不管在学校还是社会，看待事情，你不能只看一面。即使你亲眼看到的，有时候也会欺骗你。”

何苑顺着陈青青手指的方向望去，雨还在不停的下，打在透明的雨伞上，往四边流走。

打着伞的女人，一身冷冽，如寒风中的一朵潋滟而又孤单的蓝色妖姬。

何苑下了车朝何雅走去，何雅一直站着原地，她的目光投递在何苑的身上，看起来专注而又深沉。

那些深藏的、不愿被其他人知晓的秘密藏在心底里，就像孕育在那些泥土里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慢慢的发出幼小的嫩芽，脆弱而又坚强的生长着，直到有一天成为一棵大树，连着那些肥沃的土壤，成为了一个禁忌之地。

陈青青并没有下车，只是瞳孔稍稍放大，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猜测不小心按到了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