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在门外闲来无事做女工,远远的见二小姐带着流云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等人走近,先是福了福,然后掀起珠帘,笑道:“二小姐您可算是来了,表小姐正因着手伤着无法练武而烦闷呢。”
秦明惠笑道:“是么,我这便进去瞧瞧她。”
转过小阁,秦明惠一眼便望见坐在小塌上的佳人正拿着一支玉簪傻笑。
这可一点儿也不像烦闷的模样,亏她急急忙忙的完成她娘交代的事赶来揽芳居。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呐。”秦明惠打趣道。
靳芳菲抬头见是表姐,虽然右手不利索还是赶忙的将人拉下来同坐。
“正是时候,这会儿手伤了,什么也做不了,表姐来了正好替我解解闷。”
秦明惠哼了一声,目光落在靳芳菲被绑着的右手,问道:“如何,今日手可还疼?”
靳芳菲摇头,叹道:“本不是多大的伤,养些时日便好了,多谢表姐关怀,让你惦记了。”
秦明惠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靳芳菲的额头,笑了笑,“谁让你如今是这个家的心肝宝贝。”
靳芳菲想起昨日回府时的情形不免汗颜,红烛见着她便哭,全府上下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不知情形的还以为她伤重难愈。
忽然靳芳菲叹了叹气,喃喃道:“也不知明仁表哥和明杰表弟现下如何。”
昨日因为她受伤,外祖母责怪他二人保护不力,罚他二人跪祠堂,且不准她们探望。说起来,靳芳菲愧疚得很,此事因她而起,若非她擅自去了狩猎场,他二人也不会因此受罚。
看出芳菲心思的秦明惠安慰她道:“不过是跪跪祠堂,堂堂男儿这点苦莫非也受不得?算算时辰也该出来了,再者他们本就不曾保护好你,罚罚他们也应当。”
虽然二婶不是很乐意就是了,不过这些家长里短,秦明惠思来想去还是不要同芳菲提起,平白的惹她烦忧。
饶是听明惠这样说,靳芳菲心中仍然过意不去,“不如这样今日我做东约上明仁表哥和明杰表弟一道去翡翠居玩儿?”
翡翠居地处一处青山半山腰,依山傍水,端的是环境雅致,品味高亮,是如今京城世家公子小姐常去品茗赏乐之所,靳芳菲也是偶然听秦明杰提起他去过后一直念念不忘,因此才想趁着今日算是给他二人赔罪。
秦明惠微微诧异,“芳菲你出手可阔绰呀,翡翠居一次也得上千两呢。”
看来这个表妹真人不露相呀。
靳芳菲笑容羞涩,“这次出门我偷偷撬了娘亲的银库,所以.....现下银两颇为充裕。”
秦明惠却是笑容一僵,抬头望了望屋檐,的确真人不露相,溜门撬锁样样精通。可见表妹一脸单纯毫不隐瞒的模样,似乎她这样做并无不妥,毕竟出门在外,钱财是必需的。
秦明惠叹道:“表妹好手段。”
“不过你右手才伤着,这些日子还是在府中养伤罢了,翡翠居下回再去。”便是他们想去,也得看祖母是否同意,昨日听闻表妹受伤,头一个吓着的便是祖母。
靳芳菲对秦明仁兄弟二人有愧这才提出翡翠居一行,如今自己有伤若是出门一个不慎反而再次牵连他们,因此芳菲并未执著出门一事,只道:“那我明日同明杰表弟先约定好,他听了一定开心。”
秦明惠笑了笑,想起先前来时芳菲独自一人傻笑的模样,道:“芳菲,先前我来时见你手里拿着样东西,不知是何物,你盯着也能笑半晌。”
芳菲闻言小脸一红,倒也大方的从袖里拿出来给秦明惠看。
秦明惠一看是支玉簪,虽式样普通但胜在触手生温,纹理清晰,是块好玉雕琢而成,不过这样一支簪子哪里值得芳菲盯着傻笑。
好在芳菲及时为她解惑,“这是伍思才的。”
秦明惠顿时有一种清明之感,原是伍思才的,莫非是睹物思人。
秦明惠道:“不过既是他的又怎会在你这儿?说来,我还不知昨日究竟发生何事,你武艺极好,骑射自是不在话下,怎会坠马受伤?”
昨日芳菲一行三人回来的匆忙,加上芳菲有伤,兄弟二人被关罚跪祠堂,秦明惠对狩猎场发生之事只知道个粗略,其中细节并不知。
思及昨日种种,靳芳菲有种恍然隔世之感,正好她也有烦恼之处,便将昨日之事一五一十的统统告诉了秦明惠。
秦明惠听后,大叹,“芳菲,你当真是女中豪杰,旁人是英雄救美,反倒是你美人救英雄......不对,伍思才这般也算不得英雄,如此柔弱不堪风雨。”
秦明惠心想难怪昨日听秦明杰嘟嘟囔囔的嘴里骂着伍思才,其中曲折原是为此。她心头一时不知是该为表妹喜还是忧,喜的是表妹终于同伍思才有了联系,忧的是这伍思才未免太秀气了些!
靳芳菲道:“我听闻他胎中带病,生来便体弱多病,这般体质想要习武也难,好在旁的倒无大碍。”
秦明惠一怔,眼神微妙,到底是要嫁出去的表妹,如今这话里话外哪句不是向着伍思才,看来她很有必要对伍思才重新定位。
秦明惠将玉簪还给芳菲,叹道:“可你不是说他将你和你大哥认错了么?”
提及此事,芳菲努了努嘴,“他眼瞎呗。”
察觉芳菲话中隐忍的怒气,秦明惠抿嘴笑起来,“哟,跟我这儿生闷气呢。不过这事我想也怨不得他,我记得你幼时常打扮的像个男子,你一身武艺出面救他于危难,他下意识的将你视作男子也并非没有可能。”
靳芳菲不听,“可他只要好好打听便知我大哥根本不曾来过京城!”
靳芳菲有一大哥名叫靳飞,却并未她亲生胞兄,而是芳菲大伯的遗孤。当年芳菲大伯靳湛在战场上战死,留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后过了一年靳飞的母亲也因积郁成疾病重不治去世。靳卢见靳飞不过四岁,身世可怜又是亲侄子便将他收养视作亲生儿子,但靳飞一直养在京外外祖家,因此旁人虽知靳府上兄妹二人,却并不知其中渊源。
秦明惠见芳菲小姑娘娇俏,忍不住取笑道:“你若是生气便去告诉伍思才去。”
靳芳菲对上表姐的笑,哪里不知表姐取笑于她,红了脸没再开口。
等笑够了,秦明惠道:“这事不知内情之人谁会特意打听表兄是否来过京城,要我看呢,此事还是因早些告诉伍思才,你如今又救了他一次,加上往日的情分,你们二人之事岂非是水到渠成?”
虽秦明惠觉得伍思才此人不能成大才,可若是芳菲中意,伍思才又品性端正,秦明惠还是很乐见两人终成眷属。
不想芳菲闻言却叹起气来,脸上带着愁绪,她搅着食指,带着女儿家的心事,叹道:“我又不知他是否真的欢喜我,若是他因着往日的承诺......我反而成了携恩要挟了么。”
秦明惠在心中一叹,难怪不是最是痴情难。
“你于他有恩无论是往日还是如今皆是事实,如若芳菲你真的担忧,便暂且压下此事不告诉他,你二人再多相处些时日自然明白他对你是何心意。”
秦明惠心里的话是,芳菲这般独一无二的女子,欢喜他伍思才是他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若是他辜负芳菲,她一定叫人将他打得鼻青脸肿!
芳菲想了想同意表姐的提议,暂且不将幼时之事告诉伍思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