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筠决得还是不要浪费时间，赶紧问点正经的才是。
“你记不记得十年前，你是怎么受伤的？”
谢蘅突然握住了拳头，一脸愤怒：“哼！那个小猫崽子竟然敢给老子下药，要是让我逮到他，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谁是小猫崽子？”甄筠凝眉问道，声音紧绷。
谢蘅咕哝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一个字。
甄筠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答案，放弃地问了下一个问题。
“你后来是怎么到的雪岭，你知道那晚雪岭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甄筠的语气逐渐变得凌厉，瞳孔缩成了一颗米粒。
“雪岭......雪岭......很漂亮，可是我不要......不要......”谢蘅突然胡言乱语起来。
甄筠一下子抓住谢蘅的胳膊，眼睛血红：“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一定知道！你快告诉我啊？到底是谁？”
谢蘅浑身颤抖，脸因为惊恐而彻底扭曲，他摆着双手，用哭腔的的声音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要想起来，我不要想起来。”
甄筠的脖子和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根根分明，脸早已扭曲成了轩颉不熟悉的样子。他的手也在颤抖，死死地抓着谢蘅。
谢蘅的胳膊只有甄筠的手腕那么粗，捏在甄筠的手里，好像一根随时会被折断的芦草。
轩颉皱眉走了过去，眼神黯淡，低声道：“二哥，你再不放手他的胳膊就要断了。”
甄筠没有放手，也许他根本没听见轩颉在说什么。
他颤抖着双唇，眼睛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你要想起来，你必须要想起来......我求求你了，师父，我求求你了，你想起来吧......”
谢蘅用手抱着脑袋，蜷缩着身子，不住的发抖。他的眼睛闭着，越来越紧，眼角周围皱起了几层衰老的纹路，瞳孔在不安地转动。他好像落入了一个不会停止的黑暗□□，你越想跑，它转得越快。
轩颉一把掀开甄筠的手，沉声道：“够了！二哥。他在害怕！”
甄筠被掀倒在地，苦笑道：“怕？我都怕了整整十年了，他怕个一时半会有什么......”
轩颉抱着谢蘅，虽然不能给他任何安慰，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记得，二哥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他试图用冰冷的身体安抚住谢蘅，语气却比身体还冷：“他怕的是你。”
甄筠怔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轩颉。
轩颉的语气温柔了些，一字一顿的道：“是你让他害怕的。二哥，你应该是那个让他不要害怕的人啊。”
甄筠怔怔地坐在原地，鸟鸣山幽，只有谢蘅害怕的呓语在山间回荡。他慢慢平静了下来，暴起的青筋恢复了原貌，脸色也渐渐正常。
他看见被轩颉抱在怀里的，依然在发抖的谢蘅，慢慢走了过去。
他深深地看了轩颉一眼，跪下去，抱住了谢蘅，和轩颉没来得及抽出的手臂。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他又像小时候哄小爱睡觉一样，轻轻地哄了起来。
天知道，他从小要哄两个孩子有多痛苦！
谢蘅慢慢地安静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甄筠把他小心地放在草地上，让他舒服地睡觉。
轩颉正准备把自己手抽回来，却猛地被人抓住手腕。
轩颉平静地看着甄筠，什么都没有说。
“这阳光怪暖和的，我们也睡一会吧。”
他们牵着的手被谢蘅当了枕头，一个睡在谢蘅的左边，一个睡在谢蘅的右边。
两个人都仰头看着天，反正也看不见对方，又无意欣赏风景。看着天，你还可以把云想象成脑子里的那个人。
“轩颉，你真好。”甄筠突然道。
“可是谢大侠只相信你。”轩颉道。
甄筠的手指在轩颉的皮肤上弹了几下，弹过的地方迅速滚烫了起来。
甄筠侧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老头子，回想着他刚才的话。刚才甄筠抱着老头子的时候，老头子迷迷糊糊地说了两个字——地宫。
“轩颉，我想回家了。”甄筠轻声道。
“我陪你。”
天都快黑了，老头子还没醒。甄筠动了动被压麻的手臂，道：“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一会儿花娘该出来找了。”
“嗯。”
甄筠坐起来，一只手抱着谢蘅，轻声道：“你把他抱到我背上来。”
轩颉看着甄筠那熟门熟路的样子，笑道：“你是不是经常背人啊？”
甄筠双手轻轻一耸，让老头子往上靠了些。“怎么？吃醋啦？那我下次背你。”
轩颉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紧不慢地跟在甄筠旁边，傲娇道：“我不用你背。”
甄筠笑道：“你早晚有要我背的一天。”
轩颉帮忙推开门，花娘就站在门口，吃惊地看着他们。
“他怎么了？”花娘急忙走过来，扒开谢蘅凌乱的白发，瞧他的脸色。
“放心吧，他只是睡着了。”
花娘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安心道：“那你把他背到床上去睡吧。弄好了就出来吃饭。”
甄筠惊道：“你做的啊？”
花娘：“你想多了。我们谷里有专门做饭的人。再说了，我做的饭你敢吃吗？”
甄筠道：“那还真是不敢。”
花娘看了谢蘅一眼，道：“快去吧，别耍嘴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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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后，甄筠再也没逼问过谢蘅关于雪岭的事了。他们在半生谷好好地玩了几天。轩颉也有机会跟花娘说说君鬼铃的事了。
可谁知花娘听后只是笑了笑，一边往瓶子里插花，一边随意道：“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这君鬼铃听人命，晓鬼事，因心而生，随情而动。你能让它听话，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可如果你不能让它听话，你就只能当那飘零无所归的野鬼了。”
“我就不能当个人吗？”轩颉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花娘回头看他，利落地剪下了一根花枝。
“没什么，”轩颉小声道。
“那师父你是怎么制服它的？”轩颉问道，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求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