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厌恶一切脏的东西,几乎表现在了脸上。
栖遲发现了她的脸色,赶忙道:“徒儿这就想办法清扫干净,师父稍等片刻!”
“等等。”心情不佳的黛乌冷声唤住了他,只见她右手二指并拢,置于胸前低声念了一道口诀,面前豁然刮起一阵大风,眼前一片混乱之时,风停了下来,原本杂草密布、蛛网成片的破旧庙宇,立时变得焕然一新。
栖遲惊得睁大了眼,他竟忘了师父有这般神力。
见面前总算干净不少,黛乌的脸色也渐渐恢复缓和,她走近内堂,平静无波地盯着中间供奉的神像。
少年追上师父的脚步,顺着她的目光一并看去:“师父可是认得他?”
她当然认得,当初将她一并押入无涯洞的,就有他……
只是相较于初次被驱赶至寒鸦山的仇恨,此时的她,望见神像内心竟毫无波澜。
她移开了眼,低声道:“休息吧,明天继续赶路。”
少年在角落以稻草铺置了铺盖,二人屈膝靠在柱子旁,气氛和谐而宁静。栖遲许是有些乏了,半睁着眼,凝视着师父发愣,只见黛乌盘腿端坐着,垂眸凝神、身周遍布盈盈光晕,好似在修行。
师父好像从不觉得累,甚至,他从未见过师父闭眼休息。
少年恢复了些精神,不敢在师父面前偷懒,取出怀中的心法认真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黛乌收起周遭神力,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睁眼侧头望去,只见少年捧着心法昏昏欲睡,月色下他的眉眼投出了几分静谧和清俊。
她头一遭认真端详她这个小徒弟,这才发现小徒弟好像长开了些,比之神界的那些修仙少年还要好看些许。
她从来不甚在意修仙者的外貌,此番认真凝视,也不过是气氛使然。
直至耳畔传来一声沉闷的敲门声,黛乌的目光这才悄无声息挪开,被敲门声吵醒的栖遲睁着迷蒙的双眼,半愣地盯着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来人身着一袭白衣,腰间别剑,探入门中的面容干净如月,他头顶玉冠,身材颀长,将门推开些许,缓步如云,待他步入内堂,目光与二人相触之际,这才骤然浮现丝缕惊慌失措。
“抱歉,在下未曾发现里头有人,唐突了。”他慌忙背过身去,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背暴露在两个陌生人面前。
彼时栖遲已完全清醒,他见师父抬眸凝视着来人,好似不舍地将视线挪开,他也不知为何心下有几分不是滋味,连忙道:“没关系,我们也是途经此处借住一晚,过来坐吧。”
男子这才犹豫着回过身,少年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登时一愣。
他从未见过这般俊美的男子,眉眼虽温和,腰间佩剑却赋予了他几分凌厉。
怪不得方才师父痴痴地盯着人家,这般外貌优越的男子,只怕松阳城内还寻不出一人。
他撑着身下的稻草向后挪退了些,为对方腾开空位。男子一边入座,一边道:“在下徐榭卿,江城人士,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我叫栖遲,这是我师父……”栖遲顿了顿,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竟不知师父的名字。
只是好在对方并未细问,他一边卸下腰间佩剑,一边擦拭着发梢间沾染的细碎砂砾:“你们也是来参加绝尘山浴神大会的?”见少年点头,他的唇角才温和地勾了勾,“真巧,在下也是。”
栖遲犹豫了片刻,道:“阁下一身风尘,莫非是徒步而来的?”
话音刚落,徐榭卿和黛乌的目光便齐刷刷地向他投来。
徐榭卿怔愣了两息,随即笑着解释道:“非也,在下是一路御剑飞行而来的,只是途中遇到了些事故,这才弄得一身狼狈,还请二位莫要见怪。”
“既如此,想必你已经累坏了吧,快歇息会儿,也好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动身。”
徐榭卿笑着点了点头,他冲着黛乌点头示意,随即自行盘踞了一小块角落,闭目养神。而他自入门到坐下的全过程,黛乌的目光都未曾离开过他,她这般坦然直接的凝视,引来了对方的不解。
“阁下可是认得我?”
黛乌轻轻摇头,原以为就此作罢,熟料她转而吐出一句惊人的话:“你身上,有妖气。”
语落,栖遲也蓦然向他投去视线,身体悄无声息地向后仰了些。
徐榭卿的脸色从迷茫转而变作哭笑不得,他并未像寻常修仙道人一般将佩剑抱在怀中,而是随意地搁置在一旁:“我一路自江城而来,途中并未接触过任何妖怪,更未参与过任何屠妖的活动,阁下缘何说我身上带妖气?”
“你是修仙道人,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带了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