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好回过神来,她已经快把自己面前的桌子盯穿了。没办法,谁让她放着高铁不坐,非要坐这七八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她已经不知道抱着胸前的琴一动不动坐了多久了。
她缓缓地吸了一小口空气,给自己的脑子灌了点氧。她吸不了太多空气,因为身体里总有东西堵着,吸了太多反而进不了肺里,只会觉得很累,很乏。她的身体就像一组久经年月的机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运转着、新陈代谢着,不知不觉,掉出一滴泪。
要是那是真的就好了。
她收到一个新的信息,是妈妈发来的。
“药一定要记得按时吃,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跟姐姐说。实习加油,妈妈爱你!”
她面无表情地合上手机。
凭什么用吃药来打发她。
一说倪紫凡,她又想起来了昨天婶婶给她的“拟好”备注。
她突然不想到北京了,好想在这趟车里一直坐下去,谁也不用面对,也不用为难谁要面对她,就这样坐下去。说不定坐到终点站,她就能遇见他。
外婆也发来消息:“外面人多记得保护好自己的行李,一定要戴好我给你的一次性手套和口罩,人多的公共场所都是细菌,还指不定有什么传染病在里面了。”
倪好掏出口袋里的一大把一次性手套,从中抽出一个戴在手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给这个戴着手套的手拍了张照发给外婆,“戴啦!”
她是一个很积极的人,只是她没有力气积极了。
火车到站了,她背好自己的琴和斜挎背包,拉上自己的行李箱,慢慢地随着人流下了车。
她坐在地铁上,戴着耳机习惯性地观察着周围的人,并没有车煜纶坐在那里,倒是有一个老爷爷,坐在原地愣愣地盯着地面出神。她再看了看周围,不只是那个老爷爷一个人,整个车厢好多人,都只是沉默地扣着手机,或者在原地发呆。
她到了换乘站,又费了好大力气把箱子搬上搬下各种台阶,上了最后一趟地铁,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不小心上了相反方向的车。她又只能拉着箱子,到下一站下车,重新坐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