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礼部尚书府的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看门的小斯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嘴里嘟囔到:“才卯时,离天亮还早。”说完也不理敲门的声音继续睡去,能在这个时候敲门的也就是经常往府里送菜的人了,对那些人小斯通常都会先晾上一会儿好让自己能多睡会儿,显然这种事情他经常做。
“咚!咚!咚!”门又被敲响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晚上的。”小斯被人扰了清梦很是不耐烦,以前的时候敲门声响了一次之后就不会再敲第二次了,敲了第一次门之后都会在门外耐心的等着,“今天看来又是哪个新来的家伙不懂规矩,等见到人之后一定要提醒他敲门的时候只能敲一次。”小斯默默的想着,不然想多睡会儿都不行。
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提着灯笼往侧门走去,虽然小斯一肚子的火,但是此刻他的脸上却丝毫也看不出来,在尚书府做下人毛毛躁躁的可不行,即使要教训别人那也是要讲究体面的,可不能像大街上那些莽夫一样,逮着谁就乱说一通,更甚者拳脚相加,这样是绝对不行的,老爷素来把礼字看的最重,如果失了府里的面子,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小斯跺了跺脚又用力的闭了闭眼,这样能让他看起来更加精神和威严些,他的身份可比门外那些送菜的粗人高贵多了,在他面前他们必须得低着头说话,这样才能充分显示出他的尊贵来,如果不照做,他就是晚些时辰来开门,吃亏的可不是他。他的责任就是看好侧门,除了送菜去厨房里的人,其它不相干的人连站在门口的资格都没有,也只有在早晨开门的时候,小斯才觉得他是个主宰一般掌握着别人的命脉。
小斯做足了派头之后终于是开了门,但是他之前所做的铺垫并没有为他现在的惊慌失措起到半点作用,“二...二少爷?”小斯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在确定眼前的人是真的二少爷之后才提着手中的灯笼一下子跪在地上,小斯正要开口说话,他口中的二少爷却抢先一步开口,“我回来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小斯虽然很不解,但是多年作为一个开关门下人的经验告诉他,主子吩咐的事情只能照办,小斯是个懂眼色的人,知道二少爷回来不想惊动府里的其它人,所以他自然不会伸张,等二少爷离开之后,他便轻轻的关了侧门,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回去睡觉了。
东方颐进入侧门后一个闪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确不想惊动家中的任何人,尤其是那个人,所以才会在府里的人都睡着了才进府,他此次回来只是为了他娘,至于其它人还是不见为好。
天已经有点亮光了,东方颐出了卧室正等在东院的房门口,院中几个丫鬟正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抬水准备给夫人洗漱的丫鬟见房门口多了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先是一惊然后是一喜,但是她仿佛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既没有禀报房里的人也没向那人开口请安,只是规规矩矩的蹲了蹲身,东方颐满意的给了一个笑容,他这一笑,满院的丫鬟都是娇羞的垂下头去,就连花瓣的露珠也觉得这一笑夺了本该属于它的光彩,摇摇晃晃的朝着地上滑去,和地上的泥土相互交融。
东方颐等了一会儿,屋里才传来了声音,“进来!”东方颐知道这是他娘的声音,不过他也知道不是叫他,而是叫贴身丫鬟进屋去伺候她梳洗,东方颐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直到进去的丫鬟又出来之后这才进了屋。
“早善都备好了吗?”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屋中人坐在铜镜前头也不回的问道。
东方颐见自己的娘和原来没什么两样这才放心,上前一步躬身一拜,“儿子给母亲请安!”
铜镜前的人听见这声音,险些打翻了桌上昂贵的胭脂盒,连忙起身扶住了白衣胜雪的男子,“颐儿!”妇人声音有些梗咽,眼眶湿润,不知道是伤心还是高兴,似乎除了这两个字其它的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尚书夫人身穿着一件橙红颜色长袭纱裙拖地群,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绒毛,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有着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在段带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琉璃佩玉佩挂在腰间,一头丝绸般的长发用一支翠绿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髻,并且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流苏,更显出她的雍容华贵,从尚书夫人的眉眼间似乎还能看出她年轻时候是如何的光彩照人,只是岁月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妇人眼尾处的皱纹成了岁月无情的佐证。
东方颐把他娘扶到椅子上坐下,“父亲今天会过来用膳吗?”
尚书夫人摇了摇头,眉间似乎有永远都化不开的浓浓哀伤,“你父亲怕是不会来了,应该在姨娘那里。”
东方颐自嘲开口,“这样也好,我这次回来本也不打算去见他。”
尚书夫人眼中带了点乞求,“那怎么能行?他是你父亲,都回来了哪有不见之理?传出去我们尚书府还有何脸面?”
东方颐冷笑,“脸面?我不是早就把他的脸面都丢光了吗?他还会在乎?再说别人知不知我的存在还很难说。”
尚书夫人脸上一阵痛楚,“颐儿,听娘的话,这次就不走了,留下来,我会求你父亲给你谋个一官半职,整天在外瞎跑,始终不是正事,就像你大哥,他现在是翰林院侍读,虽说只是个五品的官职,但是就这职位,巴结他的人也不在少数,很多千金小姐都巴不得嫁到咱们府上呢!娘这一生是毁了,娘不能再让你没有出息。”
东方颐知道他娘的苦心,可是天天和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他做不到,他宁愿出去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也比呆在家里强,父亲?他喜欢的儿子从来都不是他,自己只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见儿子不答话,尚书夫人多少也知道他的心思,只不过她的心更痛了,“颐儿,是娘对不起你,但是不管怎样你都该去见见你的父亲,这份亲情是割舍不下的。”尚书夫人还在极力的劝着自己的儿子,为了能让这个儿子回来,她是想尽了各种方法用尽了各种手段,这次她一定不能让他离开了。
“娘,您太天真了,我离开的这么多年,父亲有主动过来陪您吃过一顿饭吗?难道您还期望用我来栓住父亲的心?没用的,这么多年了您还不明白吗?”对于他娘的执着,东方颐很是不赞同,作为儿子的他也只能劝劝,至于他娘听不听得进去,他也不知道。
“我...,”尚书夫人张开了嘴却只说出一个字来,儿子说的没错,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尚书妇人疲惫的闭上眼睛,她仿佛看到了那年一身布衣走进她家的东方敬,虽然穿的丝毫不华丽,甚至说有些落魄,但是他身上那种不卑不亢的气节和那种求上进的毅力和恒心打动了她的父亲也打动了她,后来东方敬向自己父亲求亲的时候她很开心,自以为找了个如意郎君,以后的生活定能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儿孙绕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