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暄和听闻此话，微微一笑，放下酒盏，若有所思地朝远处尚且空无一人的桌席望去：“涣之想必之前也与沈家的两位姑娘递了小像罢，这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于美人。”语罢收回目光，却正瞧见那顾景明露出“惨绝人寰果真如此”的模样，又不免觉得好笑，出言安慰道：“涣之亦可不必如此局促，想来这大小门户林林总总也要来上十数个公子哥儿，等会儿沈家姑娘出来了，你若是瞧着欢喜，便就后续使力，若是没甚感觉，也就当寻常酒局应付便是。”

顾景明忙不迭应了几声“暄和说得有理”，转念一想，讶异道：“也？莫不是你也递了小像？”

他又将目光仔细在叶暄和身上逡巡了一遭，眼前的少年言谈举止确实较他人老成些，气质也沉稳得多，可叫他左右打量都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沈家的两位姑娘年纪都比他大上一些。且方才他确也亲口说过，自己年岁尚小，还未取字，如此小年纪便被家中赶出来相亲，叫顾景明心里不知是同情还是庆幸，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叶暄和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道：“自知无望，不过参与一番，姑且也算长长见识。”

顾景明心下犯嘀咕，想着这见识有什么可长的，面上却还是了然地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暄和在年纪上便吃了亏，不过我听闻沈家还有位三姑娘，比你还小些，不知今日会不会同来。若此宴会反而成了三姑娘的好事，倒要算得上美事一件、佳话一桩了。”

此时，突见沈府下人纷纷打起精神来，客人们陆续入席，入口处人头攒动热闹起来。顾景明探身去张望，而旁侧里突然蹿出个丫鬟打扮的人儿，喜滋滋地跑过来朝着叶暄和弯下腰来：“少爷少爷，沈家的姑娘们来了！”

菱角为沈宛再理了理裙裾，仔细瞧了瞧她的鬓发是否散乱，面纱是否佩得规整，惹得自家姑娘都禁不住嫌弃道：“好啦菱角！你这会儿工夫，都围着我绕了好几个圈子了。”

菱角不服气，规劝道：“我的好阿宛，方才我遣着个小丫头去打听了，说那客席上坐着的都是各家的公子哥儿，咱们该有的都得注意着点儿，不然落了口舌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说着说着又怒从心起，皱着眉啐了一口：“也真是黑了心肝的毒妇，这么要紧的事情一看就是故意没通传到咱们院子里的。她生的姑娘要脸要皮，咱们姑娘就活该当陪衬么……最好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偏偏就看上我们三姑娘，叫她们气急败坏跳脚去！”

“别，我可还想再过两年舒坦日子。”沈宛嘴上拒绝着，眼角眉梢却沾满了笑意。

也有人真心实意为着自己考虑，每每听到菱角赌气地说这些话，她总觉得心上充实，身子也浮现出莫名的暖意。许是上天当真仁慈，怜她这徒有其表的繁华，所以才派菱角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体己人儿来身边照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