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朝着桥的方向望了望,又摇了摇头:“说了这许多话,早叫人白捡了便宜去。”
他这才笑了笑,语气也随之轻快了不少:“这有什么,我陪着你再去买过不就成了?你总不能连这种小事都不让我帮着你,银钱也须得让我来掏,路上见着别的什么欢喜的也同我说,尽管置办,我帮你抱回去。”
她还是有些抗拒:“不必麻烦……”
顾景明挑了挑眉,双手环胸,摆出一副貌似好说话的模样:“那你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我扯着腕子拉上街去,还是乖乖跟着我去?本少爷可是好心好意为你考虑,你就这么空着手回去,还落了一身的水,难不成是已然想好了这谎该怎么扯,才能不叫人捉了把柄?”
沈府侧门。
顾景明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下,堆在门口,菱角招呼着自家院子里的小丫头搬进去。她故意将眼神绕开他,不去瞧他,这刻意样子让他觉得颇为有趣,便也就不急着走,倚在墙边老神在在地看小丫头搬东西,俨然一个督工模样。菱角见这人吃定了要自己开口,便毫不客气地张口便是逐客令:“这该买的也都买了,人也送到了,顾公子难不成是还想问我讨杯辛苦茶喝?”
为了避嫌,早在离沈府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菱角便将身上披着的袍子褪下来还他了,顾景明此时抱着沾了点儿香风的袍子一脸悠哉:“不敢再劳烦菱角姑娘浪费时候在我身上。册子明日便会派人送到三姑娘院子里头,你什么时候想来,便来。”
菱角没有应他,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径直入了院子。那看门的小丫鬟毕恭毕敬地上前搭话:“这门要关了,公子还有什么话,需要奴婢带的吗?”
“没有了,我这就走了。”
顾景明礼貌地冲她笑了一下,便迈开步子走离了。他清晰地听到那侧门合实了的响动,扭头再去望,这巷子里空落落的,再没有除自己外的旁人,突然心里就凭空生出一抹惆怅来。
他仰头盯着那高墙愣了会儿神。
他直觉风雨欲来。
近来,沈府所有的下人做事都较平日里更为小心谨慎,生怕哪个不经意间的磕绊叫主子抓个正着,上赶着出气去。沈鉴这几日并不在府上,听得风声去外头看货去了,这前脚刚走,后脚主母便磨了刀冲着那三姑娘去了,剑锋直指那沈宛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菱角。
这要放在平时,三姑娘受的刁难苛责也不少,姑娘那边倒是平和得很,但这次说要将菱角许出去,也未曾和沈宛商量过,这就叫三姑娘这边气氛也不对头起来。
针尖麦芒,剑拔弩张。
沈宛本以为也就是个纸老虎画皮,等那头气消了便也不再追究这事,毕竟这动菱角就跟拔她沈宛的牙似的,不出点血闹出点动静就想压下去,是根本没门。可这静等了好些日子,只听管事的说这外头的册子陆陆续续有送来的,沈刘氏皆要送到她房内,一本本仔细看过,有点儿乐此不疲的意思。
那她也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主儿,既然摸不出对方门道,不如先将一军。
沈宛去拜会沈刘氏的时候,正巧见着二姑娘从屋子里走出来,趾高气扬地冲她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不怀好意地唤了一声“三妹妹”,直叫她犯恶心。
她脚尖一转,径自绕过那仍在做戏的二姑娘,门也不敲,便进了那主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