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躺在床上,孟镜从炭火中夹起火栗放进手炉中,小心谨慎的塞进祖父的被窝中,然后替祖父掖了掖被角。
祖父也不知是清醒还是昏沉,抓住她的手臂,慈爱地瞧着她,“你父亲从前说,你娘怀的是个女孩儿,我啊不用看就知道,你铁定是个小子。果不其然,是个带把的,我可高兴坏了。”
祖父开怀地笑了几声,随后又像一个孩子一样,皱着眉头半哭了起来。他看着她,愣了很久说,“你怎么长这么大了,你看着你父亲了吗,他还好吗?你跟他说,她媳妇儿还好,那个孩子也还好,老头子活不了多久了,就要来找他了。”
“哦。”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了,他抓着她的肩膀又补充说,“你告诉他,孟家还好,皇帝也不在了,让他宽心。”
孟镜确信祖父又不清醒了,她握着他的手,像哄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告诉我父亲的,您安心养着,他才放心呀。”
她轻轻拍了他的手,安慰了一阵,想要起身坐回原地,祖父又拉住她的手说,“可怜你走的早,才多大的人呀,我都没来得及看到你长大的样子,你坐到我身边,让我好好看看。”
“......”
有什么在脑子里子闪而过,孟镜来不及抓住,祖父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继续说着胡话,“老头子就要来见你们了,很快了。”
为什么......是你们?
她不懂,也没深究,毕竟祖父这个样子已经很多年,她只当他又说了她听不懂的胡话。她慢慢拍着她祖父的肩膀,待祖父平静下来安然睡下,她才打开房门同平儿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开始想,母亲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或许,又说了几分,瞒了几分?
平儿说母亲传她去梅院之前,表哥曾经到过府上,那她同萧翊的事情必定是表哥同母亲说的。
那日,也是表哥告诉母亲她去了大理寺。
这么说来,表哥或多或少也是知道的。她虽然不能确定表哥知道多少,但可以知道的是表哥知道的远远比沈氏说的要多。
母亲一惯胆小,可方才她将计就计诈她的时候,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慌乱的神色,反而淡定极了,随后把事情和盘托出。
这不是母亲能做到的,唯一的解释是,这是表哥的主意。
再者,虽说父亲介入端王案中引起了先帝的疑心,为了保全孟家,他大可以辞掉官职,没必要一定要走到那一步。
这说不通。
她心里存着事情,在塌上反反复复,都没能睡着。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亮了。
心不在焉的站在议政殿上,萧翊又摔了一份折子下来,发了好一通火,大部分官员齐齐跪下请罪。她心不在议政殿上,脑子不太灵光,动作也没有跟上,孤零零地害立在殿上。
萧逸皱眉,见她魂不守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
下朝过后,她照例到御书房里去找他。
推开门,萧翊就站在门前等她,他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假装责备地拿手戳了戳她的脑袋,“你是怎么回事,一大早上心不在焉,你的脑袋瓜里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终于回过神来,把大致的来龙去脉同他说了说,只是隐去沈氏强迫她同他了断的事儿。
萧翊听罢,脸上笑意沉了沉,握住她的手说,“可能原本的真相要比你母亲说的要复杂,更加让你难以接受,即使是这样,你还要坚持去弄懂么?”
孟镜笑了笑,“既然是真相,肯定是比谎言要难以接受,可是人不能一辈子活在谎言里。”
萧翊沉默了。
其实,昨日他考虑了那么久,也觉得即便真相再难以接受,他也不能瞒着她。
现下,亲自听到她的话,那么他就更加没有理由隐瞒了。
“也许,我可以同你说一说,些事情的来龙去脉。”萧翊握住她的手,一双星目将她锁住,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可是,你要答应我,无论这真相是否让你难以接受,你都要记得,一切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