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辰正刻，贯月槎准点到达玉汝城外。

辰至午时，是妖魔魔力最低的时候，也是它们正入眠的时候。贯月槎继续升空，升到20000米左右的时候，对准玉汝城正中央的结界中心，徐徐降下去。

长期海上巡航，羽氏对于魔族每一座大小城池的结界都再熟悉不过。大规模入侵很难做到，但送一个小队进去，实属轻松。

只不过，一个小队，即使侵入一座大城，也没什么卵用。因为周围全都是妖魔，360度迎敌，像玉汝这样，妖魔数量超巨量的，一头妖魔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一行人悄然行进着，结界外明明是晴空万里的正午时分，可结界内，为了迎合妖魔的作息时间，全部屏去光线，巷道中，只有稀薄的星光。

“云杰，法宝。”黑暗的巷道中，陈道蕴低声下令，云杰忙将法宝取出。早上刚卯正，他就被许墨瞳夺命连环call拖了起来，揪到顶舱练习昨天晚上新学的法术。以至于他现在一张嘴就忍不住想喊言咒，差点要忘记他带着暨灵来应召，是因为暨灵能感应孑碟的位置了。

上次情报局入潜玉汝城，也是带着他，他带着暨灵，才探查到了孑碟的下落。还买一送一地找到了青岚，这才有了这次夺回孑碟、惩治叛徒的绝密任务。

原本这次任务没准备再次使用暨灵的，但陈道蕴十分谨慎，坚持要再次探测，尽管这会占用更多的入侵时间，增加他们的曝光机率，但为了保证墨瞳取到的是真的孑碟，也确实必须如此。毕竟，孑碟关系到临海数万怨灵，对陈道蕴来说，这是哪怕殒命也要完成的任务！

令牌形状的暨灵在黑暗中微微显出红光，浮沉了片刻，忽然“嗖”地一下掉转了方向，尖尖的那头指向与之前探测完全不同的方位来！

看来，事实已经证实了陈道蕴的猜测：上次探查到的孑碟，已经被转移了！

“真正的孑碟已经转移到城西的方位，而上次探查到的孑碟，在城东。”陈道蕴小声道，“孙光，你按计划到东城的十个聚居点，绑定驱6□□。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未时正刻，必须退到结界口。”

“知道。”孙光悄然隐去。

“岳峰，你去西城的十个聚居点。同样，正点退回。”岳峰应一声也隐去。

“占扬，你按计划追踪青岚，青岚体内有响应律，从今天早上的监测来看，并未脱离目标。所以你就按原计划追踪，按战术推演活捉。若不顺利，正点退回，不要恋战！”

占扬应一声也消失在黑暗中。

“玖琥，你修有神目术，我要你居中守在这里接应孙光他们三人。”玖琥默默点个头。“如果到了时间，他们三个没有会齐或我们一个也没有回来，你必须一个人返回结界口，不论花多大的代价，务必返回贯月槎，并将此间情形据实汇报。”

玖琥迟疑一秒，郑重点头，“我会做到。”

“好，”陈道蕴松口气，看一眼云杰，他的紧张全都写在脸上，道蕴不禁笑了笑，“我亲自保护你还怕成这样？”

云杰忙摇头。道蕴笑笑，“放心吧，在我出的任务里，还没有我保护不了的人呢。”他不由仰头看了看天。今天早上，他本是想上去叫许师父和云徒弟下来吃饭，却意外听到两人的谈话。

许墨瞳要求云杰演练完后，似乎觉得挺满意，见云杰还是一脸丧气，不由问他：“有了这个法术，至少防身没什么大问题了。你怎么看上去还是这么死气沉沉的？”

云杰怔了怔，摇头：“没什么。”他吸口气，抬起头来，直视着许墨瞳说：“我并不怕死。”

“哦？”霸主好奇地扯了个升调。

“你上次问我为什么要到内卫局，我是听说蕴队要求严格，但是很肯带人，才寻了路子调到他队里的。我要学些真本领，升到一级术师，才能进云氏‘求真塾’。”

“求真塾？”

云杰点点头，“是云氏的家学私塾。外面都传言云氏待支系苛刻，但在传秘术这件事上，宗家是公平的。不管是宗室还是支脉，只要能在术联当上一级术师，就能回去进修。在整个宗族中，光耀自己这脉的祖宗。”

“咦，不错嘛。”许墨瞳由衷赞叹：“那你是想当一级术师，进那个求真塾光宗耀祖咯？”

“是。”云杰昂着头，堂堂正正地答。

“有志气嘛！”许墨瞳点点头，像个师父似地拍了拍云杰的肩说，“那你就来对了。只要能在任务里立功，就不愁升不到高阶术师。虽然具体奖惩我是不太清楚啦，但你跟了个好头儿。道蕴绝不会放弃他队里的任何一个人，放心吧，你这么有志向，他一定会栽培你的！”

——都被她这么说了，想不栽培也不行了……

陈道蕴回头看看紧张得都快要颤抖起来的云杰，顿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束好你的衣带，最后一次检查所有装备，牢记你自己的任务使命。”陈道蕴一条一条清晰下令，刀锋一样的目光注视着云杰有些手忙脚乱地完成所有指令，不给他喘口气的时间已沉着脸令道：“出发！打起12分精神来！我们必须用最快速度探测到孑碟真正所在，第一时间将位置数据传给许术师！”

贯月槎上，许墨瞳紧张得坐立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贯月槎上的空天对射通话设备一次也没响。

她趴在舷窗边，向下望，球状的结界包裹着漆黑一团的玉汝城。隔着结界，她什么也看不到，在这垂直距离不过几公里的地方，她与他，就像隔着一个苍茫的世界。

“放心，如果连他都出不来，整个术联，就没有人能完成这个任务了。”

羽良宇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墨瞳一怔回头，便看见穿得金光闪闪的羽良宇。他优美地旋了个身，回到沙发里坐下，对她和段飞摆了一个超级纨绔的“坐”的手势，“咦，坐下呀，别杵那儿，跟发射塔似的！过来陪我下个棋！金叔！捧我的棋盘出来！那个孟加拉象牙雕的！”

这位少爷摆足了谱儿，还以为要下什么高逼格的棋，结果捧出来一看，这不是飞行棋吗？！

墨瞳段飞相顾无语。闹了半天……这位爷是位逗逼？

但也正常，术联战斗序列的术师，大多都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要么就是彻底的正正经经，像玖琥那样的，谁也不理，一句话不说跟哑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