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娘子拦他,“这天都黑透了,在家里睡一觉,明天再说。”
何捡笑道,“我走惯了夜路不怕的。”
谁知阿渚接道,“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
说完,忙自己就捂了嘴巴。
几人都笑起来。
何捡道,“这大过年的,到处都是炮仗声,哪个脏东西敢出来晃?我好几天没回家了,也不知福宝怎么样了。”
提起福宝,阿渚便将手松开了,看着何捡挑着风灯离开。
赵二娘子招呼孩子们去睡觉,“你们玩一会也早点睡,明天还要去七阿翁家请春联。”
第二天阿渚醒来的时候,天光早已经大亮。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就看见案前阿池正在点墙上那幅九九寒梅图。
“姐姐,要交四九了吗?”
阿池停下笔回头看她,“你个懒丫头,还不快起床,不然大虎便只带虎头去了。”
阿渚这才想起请春联的事,忙坐起身来,“好姐姐,你帮我拉住他们,我这就起了。”
阿池“噗嗤”一声笑了,“顶爱凑热闹又顶懒,真是拿你没办法。放心吧,大虎刚又说错了话,被娘训呢,一时半会走不了。”
等阿渚收拾妥当,果然就看见谭九桐还在堂屋外面壁思过。
她悄悄凑过去,“哥哥,你说啥了,惹娘生气?”
谭九桐摆了她一眼,自是不肯说,“边儿去。再多问不带你去了。”
等他们终于拿着红纸出了门,太阳已经挂在树梢了。
拐过弯进了主街,就见前面走着两人,谭九松和谭九柏。
谭九桐看着他们的背影,恨得咬牙,又记着赵二娘子嘱咐的话,这股恨就泄了气。
他停下脚步,拉着阿渚和虎头往回走,“算了,我们待会再来。”
“为什么?”阿渚不解,“我们不理他们就是了。”
谭九桐仰头看着天,“我看着他们就憋气得慌,怕忍不住揍了他们。”
虎头却站在原地不动,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哥哥、姐姐,你们看,有人骑骡子!”
两人回头去看,却见那是一头驴,嘎登嘎登的走在青石板上。
上面坐着一人,穿一身青色细棉布袍子,脚蹬黑色长靴,头上戴着顶斗笠,遮着大半张脸。他神态悠闲,腰身放松,像是随时都可以在驴背上打个盹。
那驴径直朝他们走过来了,又在他们面前停下。
阿渚和虎头正好奇,谭九桐却突然抖着声音喊了声,“舅舅!”
“舅舅?”
阿渚喃喃了句,有些不敢置信。
她自来只知道自己有个舅舅,住在茂县,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其实见过,只不过是三岁之前了,她并没有印象。
眼前这人看上去四十来岁年纪,长相和赵二娘子说不出哪里像,却一看便知道是一家子。
他从驴上下来,斗笠摘了放在驴背上,含笑看着三人。
“几年不见,桐哥儿长这么高了!这个是二丫头阿渚吧,也已经这么大了,你小时候舅舅还抱过你,你可曾记得?”
自是不记得。
阿渚红了脸,甜甜的喊了声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