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听了这话气得四肢百骸都在冒火,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浑身发抖,依着她在军营里的火爆脾气,定会推开门去和她们大声理论。
可一想到她们人多势众,自己人单力薄,又素不善辩白,再者她们上次信口开河地诬陷自己偷盗了一部百年前的佛经,她当时气得发颤事后却被她们硬说成是怕事情败露,到如今在她背后还能传得有声有色。
只怕她再一冲动进去和她们理论又要徒惹麻烦,别到时候又让她们给自己多扣上一顶不尊师重道的罪名,让祖父父亲失望,惹母亲兄姊伤心不说,毁了楚国公府的名声,她可就真的百身莫赎了。
南若如是想着,一时间心头悲怒交加,实在是忍无可忍,脑海里就只有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念头,那些人后面的对话她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又因伏身过久,猛地一起身,头晕乎乎的,眼前一片黑暗,可此时她也顾不得这许多,就愤不择路地从小径奔了出去,也不知奔了多久,到了什么地方。
因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才不得不停了下来,在当地歇息喘气。
这时却忽然又下起了大雪,紧接着一道接着一道夺目的闪光,似是要划破夜空,不久,就传来隆隆几声巨响,届时倾盆大雨就如期而至了。
南若又气又恨,又累又饿,她放眼望去四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能躲藏的地儿,孤寂之心就油然而生,心想反正前面也有雨雪,任你跑得多快,也只能被淋湿,于是随意选了个方向缓缓而行。
她走着走着,心中忽然记起儿时之事,那一幕幕鲜明如昨却已逝去,她的头又开始作痛起来,入冬时她就患了不明之症,精神恍惚是常有的事儿,脑中前些年的记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如今她越发觉得昨日之事恍如隔世,太遥远,太模糊。
她不知怎么地现下一想起以前之事,头就越发疼得厉害,脑海里也只剩一片空白。
那边宛平韩氏的院子里,却有几个小丫鬟正坐在台阶上闲话家常,见有人来,有的就忙笑着起身来迎,那人一走近,小丫鬟们见是姜妈妈,就都赶忙着给她打了帘子。
一面就有人报了:“姜妈妈来了!”
姜妈妈进了东房门,那是三间耳房,韩氏素日里的居坐宴息处。
黄花梨漆云龙纹的罗汉床上铺着崭新的茶色洋毡,正面设着靛青麒麟靠背,宝蓝麒麟的引枕,竹青麒麟大坐褥,两边各设了一个黑漆嵌螺钿仙人的小几,左边小几上放着钧窑玫瑰紫釉的花盆,盆内插着几支时新的花束,右边小几上摆着掐丝珐琅花卉纹烛盘,盘里搁着几块错落有致的精致糕点。
韩氏晌午才从杭州回来,此时刚梳洗过,换了身居家的衣衫坐在正面榻上,她的大丫鬟霜儿站在榻沿边伺候着。霜儿手里捧着一个黄地粉彩缠枝蕃莲纹海棠式的茶盘,盘上放着一个建窑黑釉钵式的茶盏,韩氏看见姜妈妈进来,就问:“可打听清楚了吗?”
姜妈妈轻声回禀道:“夫人尽管放心好了,九姑娘的事儿,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霜儿就向屋子里伺候着的众丫鬟使了个眼色,她们就纷纷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