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动了筷子以后,一向话唠的舒闻坐不住了,不能聊工作,那只能聊八卦。她说:“最近圈子里又开始了一波洗牌。”
“什么洗牌?”叶昕平时主管制作上的事,人际来往的比较少,大多数时候都是林景伦出面拉投资,她一个人安心做技术活。
“赵如茵没了以后,周溢是盛世最大的股东,现在面临着各方的债务危机。”
“最大的股东不是张婧窈吗?”叶昕戳了一块西兰花。
“泰阳资本早就撤资了,张婧窈今年组了新的娱乐公司,萧……那个人的艺人合约也转过去了。”提到那个名字,舒闻停顿了一下,她善于察言观色,也知道自家老板最近和萧煜出了点问题。那天看到他们俩一块去医院看叶衍,还以为自家吃到了大瓜,结果没想到竟然像狗血小说一样,就这么烂尾了。
“他的合约不是在嘉润吗?”叶昕微不可查地眉毛一动,旋即又恢复了神色。其实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就是忍不住诱导舒闻再多说一点,最好能说出一些她不知道的近况。
“只有影视约在嘉润。嘉润最近也有一波变动,季小公子和他姐姐正忙着夺权。本来趁着盛世破产,能把有上升潜力的艺人合约全部转入嘉润的,但应该是怕麻烦,季公子做了个人情,给了张婧窈。现在张婧窈算是他夺权里的外援。”
“这几个圈子的资本势力互相渗透,张婧窈个人应该也有宇宙集团的股份吧,到时候股东大会上算是为季青临争取了一票。”叶昕一点就通,很快明白了季青临的心思,“林景伦呢,他在干嘛?都消失两个月了,孟葭妍那部女二剧都快上了。”
“被外面的事拖住了,Lily也不肯多说。孟小姐的剧,宣传部大概有了一个方向,您一会儿要看吗?”
“哎哎哎,怎么又开始说工作了。”叶衍听着听着,忍不住打断道。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不说了,也就真的不再聊什么了。叶昕没什么胃口,吃了两筷子,喝了半杯红酒,坐到沙发上开始看舒闻带来的合同文件。
电视机里的跨年演唱会结束后,开始放起了新剧预告,橙黄卫视一贯以来的优秀的文案和声优,吸引她抬头看了一眼:
“是谁,种下年少的期许;
是谁,忍住刻骨的别离;
是谁,将少女心事刻在肩上;
又是谁,踏遍碧落黄泉也要守住如花笑靥……
2017开年大剧《纵横录》,今晚七点半,燃情开播!”
画面一帧一帧地闪过,她愣愣地盯着屏幕里的紫衣少年,《纵横录》是什么时候拍的?似乎是2015年吧,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是啊,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
暧昧是一种蜿蜒的情绪,可以反复缠绕着一个人,让其上瘾,流连,不忍戳破那种隐约可见的美好。
越是脆弱的东西,越叫人珍惜。
言情小说里,爱是主角们存在的唯一目的。仿佛没有了爱,就没有水和空气,没有了面包,甚至天地都能为之色变。年少时疯狂迷恋一个人的时候,叶昕也以为失去他,自己就会像娇花一样枯萎,像气球一样干瘪,像露珠一样被日光蒸发掉……但年岁渐长,她开始相信,爱情不是水或者空气,它只是一种情绪。
一种叫她辗转反侧的情绪。
她受够了。
面对萧煜的反反复复,她觉得这种情绪该停止了。她不想去思考这个男人为什么时隐时现,为什么总是无法当机立断。他在事业上的眼光与见地常常是果决的,可偏偏总在感情上叫她看不透彻。
她像个木偶一样被牵着走,他只要在那勾勾手,她就彻底溺死了,挣不开了。
当年她还信誓旦旦地和韩明薇说自己要步步为营,现在看来,萧煜才是那个步步为营的人。
她愈发觉得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
《纵横录》的市场反响很好,年底的收视率很可观。萧煜也一跃成为了话题人物,粉丝和热度也跟着往上涨,不少剧本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张婧窈给他找了个新经纪人,捧出了不少影帝影后的圈内王牌。她不知道萧煜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不过这也正遂了她的愿。
她这厢给萧煜造势,大有胜过赵宣当年的意思,通稿写得漂亮且叫人看不出来是宣传。那阵子随便打开一个软件,总能看见一两篇夸赞萧煜的娱乐性文章。偶尔也会和其他当红小生一起进入热门账号盘点。
总之,整个2017上半年,萧煜实实在在地体会了一把红的滋味。
他并没有急功近利的想法,只想循序渐进,《纵横录》是一个开始,他自己作为男主的《玉蕴珠藏》才是重中之重,那是决定他能不能跃身一线的关键。
鲜花会有的,掌声会有的,他知道他是放弃了什么才换来的这一切。
《纵横录》播到大结局的时候,收视率直接破了3,成了开年大热门。代言、商演纷至沓来,他用工作堵死自己的五感,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容易被干扰的事。
手机里的微信列表,原本置顶的人物换成了微信运动。他的朋友圈也停留在了《玉蕴珠藏》杀青日,再也没发过新的。
三月底结束一场品牌活动的站台后,他上了保姆车。
经纪人递给他两个新本子,都是电影。一个文艺片男主,一个商业片男配,问他意下如何。他看了主创和班底,决定都接下来。
忙一点,就可以忘记生命的进度。
仿佛一切都慢了下来,那件事和那个人离着还不远,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自欺欺人的这样想。
他得快快地走,跑到前面去,在那儿等着她,不能叫她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