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的父亲,是月然洲的洲主,施云桓,十二年前,我和我娘去参加宁安的百花祭,却和她走散了,我迷了路,走了好远,走到了山脚下的一间小木屋,看到一个正想要跳河自尽的人,我去阻止了她,安慰了她,她告诉我,她丈夫的妹妹和她的女儿,在不久前青原洲的动乱中去世了。”
她所说的,应该就是我们住的那个医馆,在十二年前,还只是南叔和祯姨的家,那么那个想要自尽的人,想必就是祯姨了。
“后来,她帮助我找到了我娘,回家后不就,家里的周左将军带回来一个女孩子,比我大几岁,说是青原洲华呈先生的女儿,华琦,侥幸从战火中逃出来。周左将军想收她为养女,父亲却担心她挂念往事不会安心留在施家,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华琦姐姐当众剪断了自己的头发,从此更名,周如汐。”
原来,她就是华呈先生的后人,难怪她今天进来时的样子,一如当初戚先生深夜练剑的姿态,那果然是师出同门的,华氏剑法。
“周姐姐与我的关系甚为亲密,两年后,我母亲在子云山的事故中去世了,我没有办法原谅我爹在那件事中的做法,觉得很难过就离开家里了。在宁安,我又遇到了祯姨,知道她和南叔已经不再开医馆了,当她知道我已经无家可归之后,就把我收留下来,并且,让我用她女儿的名字,南絮儿。”
南絮儿,竟然真的是南叔和祯姨的女儿,我突然想起临行前南叔和我说的话,或许在这十年里,他们真的是把施语凝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因为有了这份寄托,才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障碍,重新开设起医馆来。
“这些年周姐姐一直很照顾我,她常常会从山里的小路过来探望我,跟我说一些家里的事,虽然她不肯承认,但我知道,她也有把我的情况告诉给我爹。之前......戚先生的事,就是她提醒我的,她说手下的人查到那个私设的武器店有人去买东西,言谈举止疑似戏班的人,她便去查过,然后发现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曾经与她一同学习剑法的季昇。”
所以絮儿不是在看到“白鬼”,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就知道,在戏班有什么动作的人,就是季昇,只是她之前没有想到,那会是戚先生。
“我写了很多信托萧翎姐转达给他,里面也清楚的写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我对宇文家的痛恶,我希望他能忍住一时,将来和我一起去揭穿那个宇文肆泽的真面目,可是他却都没有回过我。等到我们出发,在莫老先生家里看到了那本画册,那里面,有我的父亲,我才知道他就是我父亲的老师,可父亲的子云山计划,却害死了他的儿子儿媳,害得他和竹一孤苦相依。”
难怪她总是用一种愧疚的眼神去看竹一,原来在她的心里一直有这么深的自责,一直认为,是自己家里的事害死了竹一的父母,也难怪她会那么害怕面对莫前辈。
“那莫老先生给你的那个字条......”
“嗯,他就是告诉我,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而且那件事本来就不应该怪罪到施家头上,所以他叫我,要放下过去,好好面对未来的生活。”
莫老先生自然不会被什么山神只说给骗到,更不会盲目的把这件事归咎于一个孩子了。
“还有,萧翎姐的事。”
“萧翎姐?她怎么了?”
“她是,季家副将萧武寒的女儿,当年她也曾险些被卷入那场战乱中,曾亲眼目睹过,南栀夫人和南絮儿姑娘被活活烧死。”
“活活烧死?”
“是的,南栀夫人就是南叔的妹妹,也是宇文肆泽的前妻,当年只有七岁的南絮儿被她带去青原洲玩,宇文肆泽却不知为何突然发起兵变,后来季家抓获了她们两个,威胁宇文肆泽退兵,可他就是不肯,最后,纵使萧翎姐和萧叔叔苦苦相求,南栀夫人和南絮儿,还是被活活烧成了灰。”
下手的季家固然残忍,可见死不救的宇文肆泽,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萧叔叔知道自己求情的事会被季哲庵记恨,连夜送走了萧翎姐和鲁妗阿姨,之后他自己,真的就被处决了,而鲁妗阿姨回来后就卧床不起,第二年就病逝了。其实我很感激萧翎姐,在面对戚先生的事的时候,对方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她却比我更着急去阻止他,萧翎姐一直告诉我,害死她家人的是宇文肆泽和季哲庵两个人,本就与他人无关。”
萧翎姐向来是爱恨分明,当然也不会是那种,会迁怒于后人甚至旁人的了。
“小韩,十二年前,鄀畋城发生了很多事,一时之间我或许没有办法都向你解释清楚,但是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隐瞒,所有的事,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看到她眼里充满歉疚的认真,我却觉得有些不舍:“好啊,那么,那些你不知道的事,就让你陪你去探索个明白吧。”
“嗯!谢谢你......”
夕阳下的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贴近彼此的心,我突然很庆幸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很庆幸我能带着她一起,开始这段旅程,我知道以后的路,可能会更远,更难走,但时至今日,那份形成在我们之间的信任,随着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更加的稳固而坚决。
“不管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我只知道,你是一只都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我想......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