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间轻叹一声,“阿言,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所以,我经常在你所看不见的时候,做了很多弥补。”
“逝者已往,再多的弥补也无用,唯有你,才是我最该弥补的人。”
“可感情之间,若论弥补,便没有那么纯粹了。所以我对你,是忘掉了那些记忆的我,可本应该弥补你的,却始终没有完成。”
唐与言视线落在那一对名剑尸体上,沉声道:“既已弥补,便不必多说。至于我……我不在意这些,我只在意当时你许下的承诺。”
“你要所有被辜负的人太平无忧,在我的眼里,你基本上做到了。可这世间,永远不会有真正海晏河清的一日,你十分清楚这一点,还愿意继续努力下去吗?”
花无间道:“自然是愿意的。”
唐与言瞥了眼他,“说实话。”
花无间笑道:“为你,我甘愿一生为剑,为你驱使。”
唐与言微怔,想到他将自己与剑拟比的话语,反驳道:“不,你不用遵守,你已经将你的一世葬送于此了,现在,做你自己便好。”
“做我……自己?”
“对,做你自己,哪怕你想做凌帝,我也相信你不会伤害到不该伤害的人。”
若那一生有哪里不对,便是唐与言骤然发现,花无间似乎一直在为她做出改变。
——而自己,仅仅只是顺着对方的爱意,完成着师父所愿。
仿佛有一种错觉,叫做她是任何时期的主角,只要旁人喜欢她,便会如影子一般随着她转,哪怕是花无间,也不例外。
这个恐怖的猜想,让唐与言注视对方的眼神,不由失神了些。
在她的注视下,花无间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背景板的画面中,凌帝来到了墉城,通过一口井,到达了玲珑古国的遗址。
在这里,他被此地残留的神秘阵法重新梳理一遍记忆,重新回忆起了许许多多被遗忘的细节,被压制了的情感,重新……体会到了何为后悔。
当凌帝从漫长的记忆海中出来时,眼神中浓浓的悔意与失落几欲将其逼至癫狂。
唐与言看着他在在无人的遗址里疯了好一会,才以极其疯狂又冷静的眼神,离开了这里。
“或许,这么久的时间里,我们都没有学会如何爱一个人,才会导致如此的结果。”
唐与言闻言,侧了侧头,将被背景板占据的余光,全部放在了花无间一人身上。
花无间道:“阿言,你知道若是一匹狼爱上了一个人,会是何种结果吗?”
唐与言默了默,顺着他的话问道:“是何结果?”
花无间回望着画面中的景象,“是连吞食猎物的獠牙都不敢露出,是进食时的姿态都要表现得最好,是掌上的利爪也要时时刻刻地收好。”
“可这是建立在无人觊觎的情况下,若有人想要夺走所属他的珍宝,他宁愿将其吞吃入腹,也不愿与人分享。”
“可我到底不是狼,而是人,拥有狼性的我和拥有人性的我同居一个身躯里,总会出现让人难以置信发意外。”
唐与言道:“凌帝代表狼性的你。”
花无间点了点头,“说来,我没有想到这把剑除了窥探心魔,还能回放人心底最不想面对的记忆。早知道,该毁了它的。”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几欲没于风中,却还是被唐与言捕捉到了。
她恼怒道:“若没有这把剑,你还想瞒我到何时?”
花无间笑了笑,“我想瞒你一辈子——我也的确做到了,只是我们并不止一辈子。”
唐与言莫名有些酸涩,撇过头道:“这段记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花无间道:“我会在仅剩的时间里弥补我的过错,达成你们天下太平的意愿,最后将自己,也染上了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