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闲来无事,被树遮住了的阳光,变得温柔滴水。瑾亿捣鼓中药材,累了,便躺在那长凳子上小憩一会,素兰就在旁边看着她。这样的日子,把烦恼吹散了,让人在不经意中,品尝到了幸福。皇后那边没有来闹了,彧蓁不知道做了些什么,顾彧辰更是几日不见人影。这诺大的雪阳宫,唯瑾亿一人独享。她习惯了孤独,可这么幽静雅致的生活里孕育出来的孤独,让她甘之如饴。
“听闻东宫里的赵良娣,有出水芙蓉之姿。”果然,当你厌倦孤独的时候,孤独如影随形;可当你渴望它的时候,却总有人出来挑起波澜。
瑾亿睁开了眼睛,那人穿着冰蓝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梧桐花的镶边,腰系玉带。素兰见了他,连忙行礼,说:“三殿下吉祥。”瑾亿想起了素兰跟她提起过的三殿下,名彧轩。苻国皇帝子嗣甚少,儿子的话,就只有顾彧辰和眼前的这个男子这两个儿子。虽说子嗣不多,但这两个儿子倒不像他们的父亲那般昏庸无用,他们都颇有帝王将相之用。就是因为两个人各有千秋,所以朝廷的大臣才会兵分两路,各拥其主。但这三殿下的母亲原是附属小国派来和亲的公主,娘家的优势自然比不了皇后娘娘,但因为圣宠蒙眷,所以子凭母贵,这三王爷就如雨后春笋,他的势力发展得迅速。
瑾亿不想搭理他,但不好再躺着,只好站起来,说道:“我原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三殿下,不过,不知道三殿下不顾礼则,到我这雪阳宫里来,所为何事?”早些日子,瑾亿曾翻阅过关于这里的礼法规则之书,那书上分明说了王公贵族之妾室,不得私见外男。如此这般,并不是瑾亿会见外男,反倒是这外男自己找上门来了。
顾彧轩听了,也不恼,杏眼微挑,笑着说道:“得罪嫂嫂了,臣弟原先听说太子殿下为了一女子,而与皇后娘娘大闹一场,因而好奇。所以,就斗胆过来看看。”
“望三殿下自重,我这雪阳宫可不是随便能进来的。”自从吃了上次的亏,瑾亿也放聪明了些,毕竟守则上,明明说着,若是私会外男,可是死罪。虽然,这人是不请自来的,但若是这罪名要想安在自己身上,那可是小命不保。
正说着,顾彧辰来了。他搂着瑾亿,就像宣誓主权一般,说道:“三弟,你府中妻妾成群,竟然还有闲情雅致,跑来我这东宫里。这,怕是不妥吧!”
顾彧轩看着他那依旧傲慢的哥哥,虽有不满,但还是笑嘻嘻地赔罪,说道:“太子殿下可莫要怪罪于臣弟,臣弟也只是好奇。”
“若是,三弟对这女子感兴趣,”顾彧辰说着,就松开了搂着瑾亿的手,“我不介意将她赠与你。”
顾彧轩听了这话,心里想道:“看来传闻不能相信,他对这女子也是这般凉薄而已。”于是,他赶紧行礼,说道:“臣弟知错了,太子殿下可莫要折煞臣弟。”
听了顾彧辰的话,瑾亿蒙了,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是可以随手赠与他人的东西。是自己奢求了,史书野闻之类的她看了不少,在这权利天下面前,女子算得了什么东西?是自己太天真了,竟动心于这种人。他几番救我,无非就是肚子里的孩子里。有了这个孩子,他才能堵住那悠悠众口,将权力紧紧地攥于手中。瑾亿不露声色,说道:“臣妾倦了,先回去歇息了。”看着顾彧辰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落荒而逃了。
回到了寝室内,瑾亿打发了奴婢出去,一个人躲在里面。情绪低落的时候,眼泪,就像那关不住的阀,一个劲地往外冒。原来,喜欢是这么一种感觉,她算是体会到了。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不好的言辞就像一把利刃,随时都可以扼住命运的喉咙,夺人性命。这些天,那么多的巧合编织成了一张网,使她在那张网上产生了错觉,误以为他也如同自己那般。可如今,这些总归是笑话。
夜意正浓,月亮弯弯喜上树梢,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顾彧辰点阅文件,对一旁的景侍卫问道:“押运粮草的问题,处理得怎么样?”
“回殿下,已打点妥当。”
“如此甚好,大战在前,粮草问题,不容忽视。”
“是,殿下。”
“明日,传我旨意,贬黜赵良娣,改为美人。至于寝宫,照旧不变。身旁伺候的奴婢、吃穿用度依旧不变。”
景侍卫尤为诧异,唯恐听错,便问道:“太子殿下,当真要如此?”
顾彧辰看了他一下,坚定地说:“是,理由就是赵良娣目无尊长,德不配位。”
“是。”
次日,这消息传到了景仁宫,皇后娘娘喜出望外,身心也愉悦了许多,用膳的时候都多吃了几口。景仁宫的婢女们一个个的欢天喜地,可算熬过来了。顾彧辰前去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喜不自胜,忙叫他吃茶,也不记恨那日顾彧辰顶撞他的事了。
“辰儿,”皇后娘娘指着桌面上的那盆龙眼,“你快试试这龙眼,这是你舅舅托人从南方带回来的,可好吃了!”
顾彧辰拿起来一颗龙眼看了看,但没有吃,说道:“这玩意儿还很新鲜,不知道要累死了几匹马才到了这里。”
皇后娘娘只当他是开玩笑,就说道:“几匹马算什么,他日你登基,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母后,”顾彧辰放下手上的龙眼,“赵良娣我已处置。”
皇后娘娘看了他眼眉都变了,以为是他不好意思,忙说道:“母后知道那日你是被那小妖精迷惑了,母后原谅你了,辰儿不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