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想离开那个家,我和你一样,每天鼻青脸肿。可是我没走,我不能走。”
云霄眼神坚毅,“堂堂三尺男儿,肩头也当抗起三尺责任。我若走了,你和娘怎么办?”
“晚晚,你,能原谅咱爹吗?”
一片沉寂,唯余寒风呼啸。
暮晚鼻子通红,她不停吸着鼻子,未回答云霄,只道:
“咱爹的坟在哪,我想去看看。”
朝云霄低头注视她良久,一言不发的抱住她,轻抚过她脊背。
至此,哥哥知道,妹妹已经原谅了父亲。
“走,哥带你去看。”
坟虽简陋,却十分干净,半根杂草也无。
坟旁,是幼年阿爹带她种下的一株树苗。
如今,树苗已成,亭亭玉立。
云霄拉着暮晚走近,发觉她的手微微颤抖,便轻声道:“晚晚,去跟爹说说话吧,他常托梦说,想你。”
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曾经避之不及,恨之入骨的人的坟墓。
素手轻抚墓碑,眼泪簌簌而下。
“爹,女儿来迟。”
“爹,你说想让女儿原谅你,我原谅你,那阿爹,你也答应我一个请求好不好?”
“请阿爹原谅女儿,幼时任性离家,经年不归,害您和阿娘,兄长劳累寻找。”
今年初雪姗姗来迟,寒风卷起雪,纷扬落在暮晚低垂羽睫上。
暮晚肃穆的,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白雪纷飞迷人眼,云霄在一旁跟着跪拜。
“阿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默认原谅女儿了,对吧?”
雪已埋没暮晚跪在地上的小腿,云霄几次喊她起身,未果。
几次张嘴欲说些什么,偶尔对视一眼,却都没开口。
一树,一碑,两人,皆一动不动,画面仿佛凝结,唯纷飞的雪花证明着时间流转。
天色渐晚,暮晚见她不起,哥哥就不起,只好无奈起身,想到望舒请太岁,不知怎样了。
她忽然后悔踏入仙门,若是早一点,早一点回头该多好…
当时年少轻狂,而今回首,早已故人不再,仙人殊途。
“哥,不要告诉阿娘我的事情,好吗?”
朝云霄看着她,虽暮晚未说清楚,却也心意相通的沉默点头。
“告诉阿娘,听人说,我在外面流浪的第一年,就遇到了个好人家,锦衣玉食,平安喜乐。”
“后来嫁的远,没法再回来,好在夫家待我很好。”
暮晚从衣袖摸出自己几年前编的平安结,手法为阿娘独有。
“阿娘见到平安结,就会相信。”
暮晚抹干脸上的泪,准备去找望舒。
大雪漫漫,行路慢慢。仿佛这一路,永远不会走到头。
“哥哥,我…我要走了。”
朝云霄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他解脱般,叹气道:
“山遥路远,雪路易滑,你从小就急性子,后面的路,要慢慢走,哥可扶不了你咯。”
路漫漫,白脸谱混入红脸谱,世事艰险,我…就陪你到这儿了。
“知道了,知道了。哥,你先走吧。”
哥,看着你走,总比让你看着我走好受点。
“哥,照顾好阿娘!”
云霄回头,俊朗的笑,“放心。”
暮晚看着他们一路走来的脚印,新踩的那串单独的脚印,都在被大雪掩盖着,无影无踪。
雪山路滑,暮晚运气轻功飞上玄灵太岁祭祀庙,却见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