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楼出来,天色已经不早,陆离看着林珩和辰枢一块离去的背影,两个人并肩走在收摊的小贩和三两成群散学的孩子们中间,一个提着满手的东西,一个在一旁毫无矜持的说笑,居然意外的和谐。
林珩从未见他下过棋,便好奇的问了几句,辰枢输了也不见气馁,道:“好久没见过这么精湛的棋艺了,便一时技痒想试试。”
只是想不到这一时技痒,倒是彻底炸起了陆离对他的疑心,棋盘之上面对段成斐,还能一度占据上风的人,传言中可没有几个。
段成斐结完账出来,就看陆离满脸写着疑心和算计,大热天里都忍不住一个冷颤,“这次是谁要倒霉了?”
陆离一听就乐了,心道不愧是能将林珩一军的人,卸下他那副浪荡的伪装之后,倒叫陆离刮目相看了。陆离伸出胳膊搭在段成斐肩上,指着远处那两个靠在一起的背影,问道:“你是怎么查到的?”
段成斐一歪头,笑得像只小狐狸,“想知道啊,你拿什么跟我换?”
“望江阁一品笑怎么样?”陆离站直了,对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段公子赏个脸吧。”
最好的酒,遇上最互看不顺眼的两个人,自然第二天又是一番最离奇的街谈巷议,据说是段公子的心上人移情别恋,段公子伤情之下酩酊大醉,抱着那个负心汉又哭又笑,最后被段家派人来接了回去,才结束了新一轮的丢人现眼。
段成斐酒量浅,陆离已经深有感触了,但段成斐又爱喝酒,却是陆离怎么也想不到的,不过段成斐就算醉到连男女都分不清,也还是咬紧牙关不肯吐露一分他到底是如何查到辰枢的。
撬不开他的嘴,陆离也不是就没办法了,将段成斐送走之后,他在望江阁里四处宣扬今日段成斐差点棋败于他人之手,一时之间望江阁里的饮酒作乐都带了些叹息,曾经如此耀眼的少年天才,如此不务正业,终于将自己看家的本事都丢了。
关于段成斐的八卦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一半是说他棋艺如何了得,连哪位棋坛圣手也曾败于他手,一半是各种小道消息说他为何就如此自甘堕落。
大多听起来都是些无稽之谈,倒是有一条,让陆离觉得有点意思,国子监祭酒亲口说了一条秘闻:段成斐还未从太学退学的时候,太学里曾有一位新生与他棋逢对手,几次打成平手,不过那位新生是宫里的人,身份成谜,皇后听说这事之后大怒,不到几个月就退学了。
陆离天生对危险有一种敏锐的嗅觉,像是夜行的猎人,不用回头,便能准确的射中试图从背后袭击自己的豺狼。
林珩曾说过,辰枢与柳院长都是太傅邱大人门下学生,邱大人又兼任太学博士多年。
宫里的男人,如果不是太监,便只能是皇族了。
与段成斐打成平手,本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情,却偏偏惹怒了皇后被勒令退学掩其锋芒,一定是触动了皇后的利益。
与段成斐旗鼓相当的人屈指可数,如果说的真是辰枢的话,那辰枢一定是被皇后忌惮到恨不得让他一生都无名无姓的人。
想到林珩那副甘愿为他以身挡箭的荒唐样子,陆离第一次希望这些猜测只是自己疑心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