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谣召集了帝畿内一万王师,沿途与战败的王师会和,亲自领军前往太华城。
云隐本想跟去,却被她留下来。
“你虽还小,但母亲需要你留在帝畿,帮助母亲看着帝畿。除了环环,还有三千甲兵留在府里,你自己要小心。”
云隐强忍着不舍和担忧,点点头,“母亲早些回来,孩儿和清和姑姑等着您。”
月谣摸了摸他的头,忽然想到他已经十岁了,不能再乱摸头了,遂放下手,看向清和,道:“你也万事小心。”
清和嗯了一声,目光深深地落在她身上,忽然问,“大人此次可会将兰茵带回来?”
自从她的身份暴露后,月谣始终找不到她的下落,不知齐鹭到底将人藏在何处,抑或已经杀了……
月谣道:“会的。”
阴沉的天空中乌云如墨,好似随时都要降下一场瓢泼大雨,朱雀大街上的摊贩们急急收摊,百姓们纷纷快步往回赶,生怕一会儿下雨将自己淋成个落汤鸡。
起风了,尘土吹过来有些迷人眼,大伙儿纷纷遮住口鼻,此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有龙,紧接着有人停下来往天上看,继而越来越多的人抬头,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了。
“天哪!真的是龙!”
“好大的龙!”
“娘!天上是龙在飞!”
“神仙啊!”
乌云就像大团大团被墨汁泼过的棉花,遮天蔽日地倾压在帝畿上空,翻滚的云海之间,是一条庞大躯体的黑甲巨“龙”,犹如游走在无边无
际的东海中,八颗巨大的头颅时而穿入云层,时而探下怒吼,十六颗眼睛阴沉沉地镶嵌着,犹如夜里恶鬼的凝视,胆小的孩子里立刻就哭了。
华胥晟站在清辉阁顶楼,仰头看去,那九头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地从王宫上空游过,真如鳞龙飞天,可那哪里是什么真龙,分明是怪物!
他牙齿打着颤,“这是……什么怪物!”
方小壶两腿颤抖着,忽然指着九头的大喊,“那……那上面是不是有人啊!?”
华胥晟凝神一看,果然看见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人,直立与九头的身上,随着它云海翻波,急速地朝着东方飞去了。
“……那……那是……云……云卿?”
有传言说她是九天玄女转世,莫非是真的……?!
华胥晟忽然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迎面吹来一阵凉风,便这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月谣没有同那一万王师一起走,令九头翻上云海,只不过一日的时间,太华城便落于脚下。
九头阴沉沉的十六颗眼睛瞧着底下惊惧与自己庞大身躯的百姓们,十分地傲然自得:“吾主,凡人之躯不过蝼蚁,吾顷刻便可纵水淹了主城。”
“不许伤害百姓。”月谣冷冷地说。
她眼一闭一睁,眉心黑印杀意毕现,天空的尽头传来许多声音,像是地狱里凶禽恶鬼的桀笑,伴随着翅膀拍打的风声,乌泱泱地从四面八方涌向了太华城。
与此同时,城外黝黑的土地忽然像是沸腾一般,青白干枯的手骨刺破地面,无数人骨像是被人注入了灵魂,挣扎着从地底爬出来,黑黢黢的眼洞齐齐望着西城门,像是厉鬼招魂,带着冲天的怨气蠕动僵行着。
西城门的城楼像炸锅了一样,箭雨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却几乎没有什么用。齐师也算身经百战,可哪里见过这般妖异诡谲的阴兵,刀砍不死,箭射不穿这些从死人之国苏醒的幽冥鬼军,几乎毫无弱点。
月谣站在九头背上,望着底下如潮的打斗声。
扶摇城的幽冥鬼军和天下所有的凶兽,是她最后的底牌,非至最后一刻,绝不轻易动用,可她等不及了,再也不想等了!她迫切地想杀光齐师,骨子里的血液沸腾着,理智几近崩断,不断叫嚣着要她亲手砍下齐氏宗族每个人的头颅,为息微陪葬!
经此一战,她会恶名在身,可那又如何!
这个天下……已经没了她想与之共坐的人……
天空中忽然传出一阵怒吼,继而十八颗眼睛像是一团团火流星迎面砸了下来,围攻西城门的凶禽凶兽们似乎更加兴奋了。齐鹭奋力砍杀一头凶禽,余光一瞥,却见城楼上空出现了八双橙黄色的眼睛,浑浊地俯视着自己,其中一颗头颅上边,迎风站立一女子,一身黑得如融入夜色般的衣衫,手持金剑,犹如照亮黄泉路的明灯,阴沉沉地望着自己。
他身上已有多处伤口,额头上血流下来,流进眼睛里,像是落下了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