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林仰北不去客房休息,反而要回军港码头。
虽然一夜未睡,郑鸣却是不觉困倦,有意瞧一瞧船上带来的货色,更有一些未来采购思路要谈,于是也与洪度年,一道跟着去了。
钱来多早已安排好人卸货,更让自己儿子钱无量前去清点造册,名称数量价格一样一记,不容半点差错。
这次运来的货物主要是老三样,棉布、铜锭和潜军无法自产的日常用品,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四处搜罗来的各类古卷图书,林林总总,竟也装了四大箱。
其中既有庄梦癫和匡步仁早早指定的一些各国匠书和番邦史书,还有黄历、农书和各类杂书,用洪度年的话来说,但凡有字纸张,必是多多益善,一并运来,也好为大家解闷,免得憋出毛病。
这句话大有道理,郑鸣十分赞同,作为远离文明中心的一撮人,每日吃饱喝足之外,也就只有书籍算是唯一消遣之物了。
至于那些杂七杂的零散物件,譬如装在盒子里的胭脂脸粉,成摞成叠的衣衫鞋袜和各类稀奇古怪的小巧饰物,与其说是一种需要,到不如说一种藕断丝连的联系,籍此保持与外部世界的往来沟通,以免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只知任性飘摇,却再难飞回地面,以至找不到回家的路径。
除了各类货物之外,郑鸣注意到,竟还有二十多名女子,此时正从船上带了下来,这些女子虽然身量不等,模样各异,却无一例外得年轻,只是船上颠簸久了,又刚受了一番惊吓,个个脸色憔悴,神情萎靡。
“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用来……”郑鸣心中忽然有点不敢想了,于是赶忙转头望向一旁的洪度年,又望着那些正自下船的年轻女子一指。
“郑主席容禀,我潜军基地自来男多女少,起先虽有洪保公带来数百女子,与军匠婚配成家,但总归还是不够,而这婆罗洲上又多是外族,少有华夏后裔,为长远计,异族之间并不通婚。”
一见郑鸣脸色,洪度年便已明白起来,于是赶忙说道:“因此这才央求林氏商队,从南洋各地搜罗血脉相同的年轻女子,或买或邀,一并带来,与此地男子做成一对,从而延续血脉,以保潜军星火生生不灭,除此之外,再无它意!”
“哦,果真如此?”郑鸣紧盯洪度年双眼,似还有些不信。
“便如那个小婢玲儿,也是这样,六岁那年便随母亲来到婆罗洲上,可刚一下船,母亲便得急病死了,后被一家军户收留,及至大些,便来社祠作工。”洪度年说完,却又加了一句,“若是不信,郑主席但可去问玲儿。”
“是了,务请郑主席放心,这些多是生活无着的贫苦后裔,抑或丈夫亡故的寡妇,即便是买来的,虽然不敢说全是自愿,却也跟她们各自的家主签约画押,付过银钱,不曾有一人强迫!”
林仰北也赶忙解释,“再者说来,小人常行两洋之间,自知有些父死夫亡的华裔女子生计之艰,或受土酋欺压之苦,或被盗匪抢来劫去,能够来到这衣食无忧的婆罗洲上,也算是她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起码不会再被人欺负。”